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二四二


  §(8)

  炸彈爆炸後次日,希特勒撤換了抱病的總參謀長蔡茨勒。換上來的是曾因意見與他不合被他從前線發配走的古德裡安。當這個在陸軍中也許是最受尊重的機械化專家來到拉斯登堡走馬上任時,他發現陸軍總司令部的各辦公室幾乎空空如也。蔡茨勒已在半丟臉的情況下走了。豪辛格也不在了。許多部門的頭頭都已被蓋世太保撤換。

  古德裡安上任後首先要完成的一項任務,是公佈一項表忠令並向希特勒保證,「將領們將團結一致,軍官團也團結一致,陸軍官兵團結一致。」一星期後,古德裡安走得更遠了;他令總參的每個軍官都成為國家社會主義的領導人兼軍官,「要根據元首的主義,積極地對青年指揮員進行政治教育。」凡不服從此令的軍官必須立即申請調動。沒有不服從者。於是,1933年開始組建的這支精銳的部隊屈服了,得了個墮落的結局。

  此時,諾曼底灘頭的西翼遭到美軍坦克的猛烈進攻,西線已瀕臨崩潰。7月30日黃昏,為爭奪阿弗朗什小道,美德兩國坦克發生了一場惡戰,——阿弗朗什小道是美軍突破後進入法國空曠地帶必經之地。瓦爾利蒙等人要求立刻從法國撤退,但約德爾卻向元首遞交了一份命令草案,要求「在可能情況下,從海岸撤離」。

  次日傍晚,美軍的坦克已湧進了阿弗朗什小道。希特勒想趕赴西線親自指揮,但吉辛和埃肯兩人都禁止他乘飛機。由於醫生們只允許他在「狼穴」活動,對喬治·巴頓的6師大軍開進阿弗朗什一籌莫展。對法國的命運因而已成定局,他也無可奈何。然而,這僅是他諸多憂患之一。8月1日,3.5萬名裝備極劣的波蘭軍(各種年齡的都有)向華沙的德國駐軍發動猛攻;次日,土耳其與帝國斷絕外交關係。

  他竭力將這些煩憂置之腦後。8月2日,他扮演了初次學醫的學生的角色。他向吉辛醫生提了許許多多有關內耳的問題,接著便穿起外科醫生的白大褂,腦門上掛著一面鏡子,專心致志地觀看林格的右耳。他什麼也看不到。他又看了看,還是什麼也看不見。這時,吉辛便建議他用電鏡。「呀!」他驚奇地喊道,「我看見東西了……我看到了一條淡黃色的線,很清楚;那大概是人人皆知的耳膜。」他讓林格轉過身去,把矯光器塞進他的左耳。他入了迷,用音叉和秒表去測試林格的聽力。「你知道,醫生」,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年輕時老想當醫生。不過呢,我有了別的職業,才醒悟到我的真正使命是什麼。」吉辛剛走,希特勒醫生又研究起來了。他把林格和兩名党衛軍的衛兵召來,一一給他們作耳朵檢查,直到他學會了使用電鏡為止。然後,他要了一本尼克教授寫的關於治療眼、耳、喉的著作。

  希特勒的精神是好些了。但他仍覺得暈眩,走路還得叉開雙腿,就像水手在顛簸的船上行走一樣。儘管如此,他仍堅持要於8月4日向地方長官訓話。他與他們一一握手。許多人,例如迪塞爾多夫的弗萊德裡希·卡爾·弗羅裡安,看見他如此情景,都流下了眼淚。「你們不會誤解我的」,希特勒說。「我對你們說,在過去一年半中,我總相信,終有一天我會被我的左右開槍打死。」他要他們想像一下,若明知某種兇殺隨時可能發生,這究竟有多麼可怕。「為了維護我們的人民,我需要拿出多少精力來呀!要思索,要考慮,還要解決這些問題。這些,都要我自己幹,得不到別人的支持,而且常常在沮喪中進行。」哀傷的演講完畢後,大家便進午餐,一人一壺。希特勒慢慢站立起來。「我要走了」,他說,「先生們,你們……」他把兩個指頭放在嘴邊,示意讓大家抽煙。他搖搖晃晃走了,還故意裝著不晃的樣子。

  不久前,希姆萊曾向這些人保證過,他不但會讓陰謀分子而且也會讓他們的家屬受到法律的制裁。「施道芬堡全家」,他說,「將會被剷除,連根剷除!」熱烈鼓掌。「殺一儆百,堅定不移!」他就是用這種精神進行調查的。主謀的近親和其他親戚均被逮捕,其中至少有年過七旬的老太太十多人。為了對陰謀案件從每個角度進行調查,希姆萊派出了幾十名偵探——調查進展神速、徹底,8月7日便開始審判首批罪犯。被帶上「人民法庭」的共8名軍官,法官是通曉蘇聯法律和刑罰的羅蘭·弗賴斯勒——希特勒稱他為「我們的維辛斯基」。

  辦理此案時元首曾指示他要嚴厲,「要用閃電般的速度。」被告穿著破舊的衣服,走進柏林高等法院的大審判室。他們形容憔悴,頭髮蓬亂,衣著不整。這次審判還被拍成電影,為的是讓德國人民看看叛逆分子的下場。陸軍元帥維茨勒本,由於不准戴假牙,加上不斷在系緊沒有皮帶、尺碼又過大的短褲,看上去就像是喜劇裡的流浪漢似的。像演戲似的穿著紅衣服的弗賴斯勒,同他所欽佩的蘇聯法官一樣,朝他喊道:「你這肮髒的老傢伙,老在擺弄褲子幹什麼?」

  這次做給人看的審判的調子和水準就是如此。「在德國的審判史上,從未有被告受到過如此殘暴,如此殘忍的對待的。」

  一個速記員回憶說。判決是事先定好了的;弗賴斯勒像吹喇叭似的宣佈,8人均犯有反對元首的叛逆罪(這是如此),和反對德國歷史的叛逆罪(這卻不是如此)。按照希特勒的具體指示,8人被用卡車運至普洛陳塞監獄。接著,他們便被送進一間小屋——在那裡,天花板上吊8個肉鉤。被判處死刑的8人,上身被剝光後,被用富有彈性的細鋼條吊死。他們痛苦地掙扎的情形被電影攝影機記錄了下來,當晚便在「狼穴」的銀幕上再現。據施佩爾說,「希特勒愛看這個影片,讓人反復放給他看」,但貝洛夫副官和其他貼身人員至今仍說希特勒從未看過。

  對這一事件還作了進一步調查也還有其他審判,但公佈的只有8人。另外還有5000人左右——男男女女,大部分人與7月20日的起義沒有直接關係——也被處決。

  §(9)

  8月15日,盟軍在法國南部登陸。古德裡安就此評論說,機械化部隊雖然強大,卻彌補不了空軍和海軍的失敗。這一說法觸怒了希特勒,為遏制自己,他走到另一房間,與古德裡安個別談話。但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致使一名副官不得不提醒元首說,他說話的每個字外邊都聽得很清楚。是否把窗戶關上?

  當晚晚些時候,當希特勒得悉,馮·克魯格陸軍元帥已神秘地失蹤時,不禁大怒,——當天早些時候的發怒,若與這次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克魯格的失蹤似乎是這樣發生的:當天上午,這位西線總司令乘車去前線與裝甲兵司令進行會談,但他壓根就未到會晤地點。希特勒大喊大叫說,克魯格肯定與炸彈陰謀有關,已趁機溜走,和敵人進行秘密和談去了!

  事實是,由於遭到敵人戰鬥轟炸機的攻擊,克魯格的車子,連同兩台發報機一起被炸毀,他抵達前線的時間被推遲。他不但被困在擁擠的道路上並與外界隔絕,而且還面臨著進退維谷的局面。一方面,他盡力阻止盟軍的突破,另一方面,他又深信自己的任務已毫無希望完成。自從在俄國發生一次嚴重車禍以來,他一直精神萎靡不振。他常在自己的辦公室走來走去,非常痛苦,這一方面是因為他曾向希特勒宣誓效忠,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對上帝,對自己的民族,和對自己的良心,都負有責任」。

  當天夜深,克魯格終於抵達了前線,但那時希特勒已決定讓陸軍元帥莫德爾接替他的職務。8月17日,莫德爾帶著元首的手諭來到法國,接過了西線的指揮權,克魯格被這突如其來的解職搞得暈頭轉向。「我的名譽全在阿弗朗什」,他指著地圖對他的參謀長說。「現在,我全完了。」第二天,他坐上小汽車,懶洋洋地東行,像施圖爾納格爾一樣,重遊了法國的舊日戰場。與施圖爾納格爾一樣,他也想自殺。克魯格成功了。在克萊蒙頓阿爾貢附近的一棵樹下吃完午餐後,他將一封寫給他兄弟的信交給了副官——然後便吞了氯化物。

  另一封寫給元首的信已在途中。在簡要地說明了他為何阻止不了盟軍的前進後,他懇求元首結束戰爭,結束人民所受的不可言諭的痛苦。在「狼穴」,希特勒讀完這封信後,未作評論便將它遞給了約德爾。在信的末尾,克魯格稱頌了希特勒的鋼鐵意志和天才,以及他進行的「偉大而光榮的鬥爭」。「現在,就請結束——如果有必要的話——這場毫無希望的戰爭,證明您是個偉大人物吧!」這封信似乎要扼要地敘述陸軍最後蒙受的恥辱,但這不是為了他自己。克魯格沒得到什麼好處。他不過想最後一次作出努力,用敲響警鐘的辦法,為國服務罷了。

  這是徒勞的;希特勒仍一心想完成其最終的歷史使命:把猶太人從世界上清除乾淨。這個任務,據艾克曼8月的報告說,已接近尾聲。他告訴希姆萊,600萬猶太人已被消滅——其中400萬是在屠殺營裡殺的,其餘是在運動戰中喪生的。由於紅軍進展迅速,加上康拉德·摩根不倔不撓地進行調查(他估計被殺的猶太人數已達600萬),希特勒便讓希姆萊拆除全部屠殺中心——奧斯威辛除外(拆除屠殺中心的命令是希姆萊於1944年11月24日下達的)。還有來自匈牙利、羅茲、斯洛伐克和特萊西恩施塔特的猶太人未被毒死,如果東部的軍隊能阻止蘇軍突破,霍斯指揮官是擁有這項設備去完成整個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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