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二三二


  這些即席作的指責打亂了他的注意力,使他再無法按計劃做完演講。他突然宣佈散會,昂首離開會場。片刻後,曼斯坦因奉命立即前往元首的書房。希特勒瞪著眼睛盯著他。「元帥」,他說,「我不准你再打斷我的演講。你向下級講話時,若有人打斷你,你會怎麼樣?」

  在那些淒涼乏味的冬日裡。希特勒生活中有一項樂趣,就是新來的廚子給他做的可口的飯菜。瑪蓮娜·馮·艾克斯納不但是維也納人,而且年輕動人。他很願意與她在一起,常聊起奧地利和她的家——在國社黨處於非法時期,她的家曾支持過國家社會主義。她唯一不滿的是,希特勒的食譜很有限。她私下對特勞德爾·容格抱怨說,光靠喝素湯,吃胡蘿蔔、土豆和煮得半生不熟的雞蛋過活,這日子多麼單調!她怕希特勒會吃煩她做的飯菜,將她打發走——而她已愛上了一個党衛軍青年副官。她之註定要走還有一層理由。因為提拔受到馮·艾克斯納小姐阻撓的鮑曼,發現她母親的家族中有猶太血統,便進行報復,緊追硬逼,弄得原想將此事壓下的希特勒只好將她解雇。但他多給了她半年的薪金,還將艾克斯納一家封為名譽雅利安人。

  為防俄機空襲,「狼穴」需進行加固,希特勒遂於2月下旬回到上薩爾茨堡。然而,在貝格霍夫的生活卻並不愉快些。

  「強打起的歡顏,輕鬆的談話以及各式客人的來訪」,特勞德爾·容格回憶說,「卻掩飾不了我們感覺到的內心的不平靜。」

  愛娃未見她的情夫已頗有些時日了;他的容顏令她大吃一驚。「他已變得這樣蒼老和憂鬱」,她私下對容格說,「你知道是什麼使他煩惱嗎?」

  這個秘書被問得很狼狽。「對元首你比我瞭解得多。元首未講的你也一定猜得出來。」她說,軍事形勢就夠使他深為憂慮的了。當天晚些時候在喝茶時,愛娃罵他老,腰直不起來。

  希特勒借機將它變成笑話:「這是因為我口袋裡的鑰匙太多的緣故。另外,我還背著一滿包的麻煩。」他滑稽地笑了。「現在,你我可更好地相處了。你總穿高跟鞋,身子高了些,所以,如果我稍為彎彎腰,我們便很和諧了。」

  2月底,一個不速之客突然來到貝克霍夫。來客是漢娜·萊契,是個飛行員和滑翔機駕駛員,來訪的目的是要告訴元首如何贏得戰爭。她說,新型的V—1火箭太不準確了。解決的辦法是:火箭必須有人駕駛;她自告奮能,願第一個去駕駛火箭。希特勒當場予以拒絕。他說,要德國人民接受這樣一個自殺主意,在心理上,這還不是時候,他將話題轉向噴氣式飛機——他的秘密武器之一。漢娜知道,噴氣推進技術仍處在初期發展階段。所以,不待希特勒把話說完,她便插嘴道:「我的元首,你談的還是胚胎中的孩子呀。」她說,關於噴氣機情況,他的消息太不靈通了。她再次提到讓飛行員自殺的問題。奇怪的是,他竟怒衝衝地答應開始就此進行試驗——條件是,在開發階段他不受干擾。

  上薩爾茨堡的大雪不停,使元首與外界隔絕,但這似乎使元首的精神好了些。午餐時,他譏笑了他在維也納作的、現在售價昂貴的那些彩畫。他說,這些都是業餘之作,人家出200馬克,這已是瘋狂之舉了。「我當時並不真是想當畫家」,他承認,「是為了生活和學習我才畫的。」這些畫他早已處理掉了,但他還保存著建築設計草圖——「是我最寶貴的東西,是我的腦力財富,我永遠捨不得丟掉。不要忘記,我現在的許多想法,我的建築計劃,都可追溯到我日以繼夜地工作的那些年頭。」

  貝格霍夫的生活似乎重新給了他信心。3月,戈培爾來到貝格霍夫,對美機首次白天轟炸德國表示憂慮。元首不得不用未來的希望去為他打氣。然而,到了次日,神經緊張的卻是他本人了。在3月17日於鄰近的「克萊施海姆城堡」舉行的一次會議上,他對匈牙利攝政王霍爾蒂海軍上將大發脾氣,指責匈牙利在計劃搞意大利式的叛賣。守候在外邊的施密特,看見年邁的霍爾蒂滿臉通紅地急急出來,已是大吃一驚,不料後邊還跟著個希特勒——他又生氣又難堪,還高聲叫霍爾蒂回來!

  受到侵犯的霍爾蒂連忙把專列叫來,但列車還未開動,裡賓特洛甫便搞了一次假空襲。這次假空襲搞得很像,連城壘上空都放了煙幕彈。這樣,這位攝政王便作了俘虜。待他冷靜下來後,裡賓特洛甫告訴他可以走了,但要他讀一份聯合公報——公報稱,經雙方同意,德軍可開進匈牙利,但已作出了安排。「你還可加上這句話」,海軍上將抗議說,「說是我乞求希特勒讓斯洛伐克和羅馬尼亞軍隊去佔領匈牙利的!事實上,這是他的另一個威脅!」這句話被刪了去。待霍爾蒂抵達布達佩斯時,他發現,他的國家已被德軍佔領,兵力達11個師!

  這使希特勒在精神上獲得了一個小小的安慰,但在軍事上和政治上這卻是個大錯誤,因為他不得不將兵力從東西兩線調走,而種種跡象表明,西線即將遭到入侵;東線呢,據情報專家格倫報告說,敵人即將在烏克蘭發動大規模反攻,這次反攻「對歐洲其餘戰場將產生深遠的政治、軍事和經濟反響」。格倫說,他重新獲得主動權的唯一希望是作大膽的戰略撤退。元首拒絕了這一建議,頑固地執行其「在佔領區寸土不讓」的政策。

  他這個決定也許是受了惡化的健康的影響。愛娃及其他人都注意到,他若站立過久,雙膝便會發抖;左手抖動,尤其連茶盤裡的杯子都會咯咯作響。5月初,他的胃痙攣病復發,使他痛苦難熬。莫雷爾醫生曾建議他接受輕微的按摩和進行長距離散步,但他置之不理,只同意服用卡的唑和注射另外兩種抗疲勞藥物(格魯卡德和特斯托維隆)。莫雷爾還勸他早點睡覺,但他說做不到。直到最後一架英國轟炸機離開帝國後,他才能入睡。

  那年春天,敵機狂轟濫炸巴伐利亞。尖聲怪叫的警報聲幾乎天天不斷;希特勒不得不走下65級的樓梯,躲進貝格霍夫地下的防空洞。但並沒有炸彈掉在上薩爾茨堡——這些飛機徑直飛往維也納、匈牙利或其他人口稠密的地區。碰到晴朗的天氣,人們可以看到慕尼黑大火的紅光。愛娃哀求允許她乘車前往慕尼黑,看看坐落在華塞布格大街的房子是否安全。元首開始不允,但她堅持要去,他只好答應。她回來後,大受震驚,希特勒也立誓為她報仇。「英國將會一片驚慌!」他保證說。接著他便把火箭一事告訴了她。「這件武器產生的效果。是誰的神經都受不了的。對那些正在屠殺婦女和兒童,正在毀滅日耳曼文化的野蠻人,我一定要以牙還牙!」

  由於空襲警報響得過於頻繁,貝格霍夫的某些客人開始對它不予理睬了。一天清早,特勞德爾忽地從床上爬起,到防空洞後,卻不見一人。她轉身回去看個究竟,發現希特勒站在門口,像是蛇尾三頭的冥府守門犬,焦急地瞧著天空。他用手指點她,進行忠告:「別大意呀,小妮子。快回地堡去,警報還未解除。」她未告訴他其他客人仍未起床,乖乖地順著長長的樓梯走了下去。午餐時,希特勒又對不鑽防空洞的愚蠢性發了一通議論。「與我一同工作的人,有些人是無法替補的,他們有義務到防空洞裡去」,他斥責說,「讓自己蹲在有挨炸彈的危險的地方,以證明自己如何勇敢,這完全是愚蠢的做法。」

  然而,他自己卻置身於險境——他拒絕運動、休息或按摩,只越來越依賴藥物。除服其它藥物和打別的針劑外,他還服用一種心肝精,以及每天4片多種維生素片。他的健康似乎已無關緊要了;他讓自己活著,是為了完成他的人生任務。不過,他卻也拋掉了沮喪情緒,重新向眾人宣揚他的希望。一天,他向貼身人員保證,整個局勢會得到改變的。盎格魯—撒克遜人終將明白,他們的利益與他的反布爾什維克的十字軍息息相關。事實如此!

  盟軍用聯合集中的戰略轟炸作為回答。到5月上旬,由於美機對中部和東部的油廠白天進行轟炸,希特勒的整個軍備計劃受到了嚴重的影響。日產汽油從5850公噸猛降至4820公噸。「敵人猛擊了我們最薄弱的環節」,艾伯特·施佩爾向希特勒彙報說,「如果他們這樣堅持下去,我們很快便不會有什麼油了。我們的唯一希望是,敵方的空軍總參謀部也像我們的一樣疏忽大意!」

  凱特爾連忙抗議,說燃料的儲量仍很大。希特勒卻更加現實,幾天後便召開會議,討論燃料問題。四位工業家取得了一致意見,認為如敵空襲繼續這樣進行下去,局勢是毫無希望的(在前一年秋天類似的一次會議上,工業家保羅·普賴格聲稱,國內已無足夠的煤和焦炭去擴大鋼鐵生產了。「使我非常驚奇的是」,一個證人回憶說,「在交談過程中,希特勒乾巴巴地說,如不能生產更多的煤和鋼,戰爭便失敗了。」),起初,希特勒只以平常慣用的道理作答,說再困難的危機都渡過了——凱特爾與戈林兩人同時點頭——但是,當這些工業界人士用資料和相對數字證明他們的結論時,希特勒立刻作了個大轉彎。施佩爾覺得,元首似乎急於想「聽到不愉快的真情」;他希望元首最終能明白,這是德國經濟崩潰的開始。

  §(2)

  在戰爭初期德國人用得心應手的運動戰,現在卻反過來於他們不利了。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長時間的相持使德國的宣傳機器得以成功地一直爭辯到最後,說戰爭是可以打贏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在目前的軍事現實中,這種說法便行不通了。德軍再無可能發動另一次夏季攻勢。去年在庫爾斯克吃的敗仗,使一切希望都化為烏有:現在的問題僅僅是,在勢如潮湧的紅軍面前,德軍還能支撐多久?在過去三年中,俄國的人力損失雖然慘重,參戰的部隊仍有300個師500多萬人,與之匹敵的德軍只有200個編制不足的師計200萬人。最令德國吃驚和痛苦的倒不是紅軍後備兵力驚人的充足,而是它的頑強的戰鬥精神。在斯大林格勒被圍期間,希特勒曾吹毛求疵地解釋說,保羅斯元帥之所以未能攻克該城,是因為俄國人打起仗來像「沼澤裡的野獸」一樣。不管叫什麼名堂,這些東方「非人」所表現出來的精力和勇敢精神,是條頓民族所望塵莫及的。希特勒的東方政治的根基如何,這自不必說了。

  1944年,他連象徵性的勝利都未想過。事實上,他關心的是西方的入侵。「它不但決定本年的勝負,而且還決定整個戰爭。」6月初,他對軍事顧問們說——說話時他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如果能將西方的入侵打退,那末,這種行動便不能也不會在短期內再次發生。也說是說,我們便可將後備力量調至意大利和東方使用。」到那時,東方戰場便至少可以得到穩定。但是,如果不能擊退西方入侵者,這便意味著最後失敗。「在西方不能採取對峙戰的另一個原因是,我們若後退一步,都意味著在法國境內將戰線拉寬。由於沒有戰略後備兵力,要沿這條戰線部署足夠的兵力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得出結論說,「敵軍一開始入侵便必須將他們打敗。」但他並未將他私下裡對豪辛格將軍講的話也說出來:「如入侵成功,我就必須用政治辦法結束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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