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
一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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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2日上午聽過希特勒講解入侵藍圖的軍人,未提過片言隻字的批評意見,午餐後被帶進來聽訓話的野戰將領也未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元首勸他們不必發慈悲。「強權即公理。」他說完後便宣佈入侵波蘭的時間有可能定在星期六即8月26日的拂曉。 當晚早些時候,裡賓特洛甫及其一行分乘兩架「康多爾」飛機前往莫斯科。總的氣氛非常緊張。彼得·克萊斯特回憶說,「誰也不敢保證在我們抵達莫斯科後,蘇聯人不會突然給我們端出個英法協定來。」誰也不敢預言,裡賓特洛甫是否會被迫進行蘇聯人慣於舉行的」冗長、絞盡腦汁的談判」。 裡賓特洛甫的莫斯科之行,使日本大使大島驚奇萬分。當晚深夜,他專程前往柏林威茲薩克家拜訪他,當面向他表示不悅。原是泰然自若的大島,此時板著臉孔問,這樣一個向後轉,他怎樣才能向東京解釋清楚?次日下午,8月23日,漢德遜將張伯倫的信交給了元首。 信中,張伯倫斬釘截鐵地宣佈,英國決心履行其對波蘭許下的諾言。與此同時,他又再次呼籲和平。為何就不能簽個停戰協定,讓德國和波蘭坐下來討論他們的問題?「此時此刻」,他在信的末尾說,「我承認,我找不到可以避免一場會把歐洲捲入戰爭災難的其它辦法。」 希特勒用強硬的語言作答,且很激動。漢德遜表示,只要兩國合作,解決的辦法還是有的。希特勒簡短地反駁說,早該這樣做。漢德遜抗議道,英國政府已經下了保證,它必須遵守。「那就遵守吧」,元首咬了一口,「你若是發了一張空白支票,你也得付款。」 漢德遜頑強地為英國的立場辯護。他用的是德語——一種其微妙處他尚未掌握的語言。希特勒將漢德遜的論點撂在一邊,開始了威脅恫嚇。他說,波蘭若有風吹草動並膽敢在反對德國人或但澤方面再向前挪動一步,他便立刻進行干預。還有,西方若總動員,德國也將用總動員作為回答。 「那是不是個威脅?」漢德遜問。 「不,那是個保護性措施!」 漢德遜妄圖令希特勒相信,張伯倫歷來是支持德國的。「直到今年春天我也是相信這點的」,希特勒幾乎憂愁地說。接著,漢德遜便衝口說道,他個人從不相信英法蘇三國條約。他個人倒傾向於由德國而不是英國與蘇俄簽約。希特勒的回答是不吉利的。「錯不了」,他說,「會是個長期條約。」這個話題漢德遜是不會隨便放過的。他辯論說,與他一樣,元首也明白,俄國人總是在製造困難。不管屬何種情況,他堅信,張伯倫並未改變其對德的態度。 「在這個問題上,我必須用行動去判斷。」希特勒說完,重又反唇相譏。漢德遜威脅說,德國所採取的任何行動都意味著戰爭。一聽此話,希特勒又幾乎歇斯底里發作。他喊道,在這樣一場戰爭中,德國沒有什麼可輸,大不列顛可有許多東西會輸掉。他沒有戰爭的願望,但也決不退縮。比去年9月,他的人民此時更加支持他了。他突然宣佈,他會給張伯倫一個書面答覆且於下午交給漢德遜。說完,會晤便宣告結果。 威林薩克是這場力量懸殊的決鬥的沉默的證人。與漢德遜一樣,他也堅信希特勒真的是震驚了。但是,漢德遜剛一走,門剛一關上,希特勒便拍了一下大腿(已成了習慣),笑了。「張伯倫熬不過這場對話」,他趾高氣昂地說,「他的內閣今晚就得倒臺。」 趁等待書面回答的機會,漢德遜返回薩爾茨堡,給在柏林的下屬掛了個電話,要他們通知倫敦,希特勒「全不妥協,不能令人滿意。不過,在拿到書面答覆之前,我不能再說什麼」。一會兒,他又被召回貝格霍夫。據漢德遜的報告說,這一次,希特勒恢復了平靜,「一次也未提高嗓門」。但他的頑固並未見減分毫。他攻擊說,「英國已下定決心毀滅德國。」 漢德遜抗議說,兩國若交戰,受益者是世界上較次要的民族。希特勒回答道,為較次要的民族而戰的恰恰是英國,而他則只為德國而戰。這一次,德國將戰鬥到最後一個人。1914年他若當總理,情況就會大不相同!「波蘭若再挑釁」,他繼而道,「我就要行動了。」他將上午的威脅重述了一遍,但這次卻未裝模作樣。「但澤和走廊的問題總得解決,方法可能這樣或那樣。請記住這點。相信我,去年——10月2日——我本來要進軍的。這,我敢向你保證!」 那天下午,兩架德國「康多爾」在莫斯科機場著陸。機場上,看到「卍」字旗與「斧頭鐮刀」並排在空中飄揚,裡賓特洛甫非常高興。在檢閱空軍儀仗隊後,裡賓特洛甫外長乘車前往下榻處——先前的奧地利使館(是否是俄國人的諷刺?)。馮·德·舒倫堡公爵通知他,克里姆林宮于下午6時與他會晤,但說不準是莫活托夫還是斯大林見他。「莫斯科的怪風俗」,裡賓特洛甫暗想。 舒倫堡和希爾加彙報完後,雙雙勸裡賓特洛甫不要給人以急於求成的印象,要慢慢來。裡賓特洛甫聽得不耐煩,把手一揮,打斷了他們的話。他叫大使通知俄國人,說他必須於24小時內趕回柏林。他一邊說,一邊急急忙忙地吃飯,然後便奔克里姆林宮去了。 下午6時,裡賓特洛甫見到了斯大林。斯大林和藹可親,莫洛托夫卻不動聲色。首先講話的是裡賓特洛甫,他表達了他的國家願意在新的基礎上建立德蘇關係的願望。從斯大林的3月演說中,他瞭解到,斯大林先生也有同感。斯大林把臉轉向莫洛托夫,問他是否先講?外交委員順從地回話說,首先作答是斯大林的特權。 他回答的方式是裡賓特洛甫從未碰到過的。「多年來」,斯大林簡潔地說,「我們往彼此身上不知潑了多少桶糞。那也不該阻礙我們取得諒解。我3月講話的主旨就在於此,它的意義你已完全明白了。」他打開一本筆記本,繼續不斷地談論實質性問題:劃定了在蘇聯與德國之間的那些國家內蘇德各自的勢力範圍;芬蘭,大部分波羅的海沿岸國家以及比薩拉比亞被納入俄國軌道;若德國與波蘭發生戰爭,他們將在明確的「分界線上」開打。 顯然,斯大林到這間屋子裡來是談生意的,不是來玩的。3小時後,除斯大林堅持要納入俄國勢力範圍內的兩個港口外,其餘各點裡賓特洛甫均已同意。關於這兩個港口,裡賓特洛甫說,他得首先徵求元首的意見。於是,會談暫停,好讓裡賓特洛甫與希特勒磋商。 希特勒也急於要與斯大林達成交易。不過一小時,威廉大街便打來電話,作了言簡意賅的回答:「答案是可以。同意了。」與此同時,裡賓特洛甫又在下榻地急急忙忙進餐。他一邊吃,還一邊熱情洋溢地談論斯大林和莫洛托夫。 返回克里姆林宮時,裡賓特洛甫外長神采飛揚。他不但口袋中裝著希特勒的肯定回答,而且還帶著一大幫隨員,包括兩名攝影師在內,浩浩蕩蕩趕赴克里姆林宮。當德國車隊緩緩駛進神秘的城內時,秘密警察連忙從黑暗中出來護送。車隊從它所處時代最大口徑的大炮——因為大,誰也不敢放它——前駛過,還從許多小木房和大教堂前駛過,最終駛抵一座現代化的行政大樓。斯大林在那裡等候。很快,雙方就互不侵犯條約問題達成了最後協議。這是一份簡明扼要的合同。 雙方不對對方採取侵略行動,不支持進攻條約一方的任何國家。條約有效期10年,期滿後,將自動延期5年,除非簽約的任何一方在期滿前一年宣佈不再續約。 這是一份常規的協定,但是秘密議定書卻不然了。它瓜分了東歐。同樣不尋常的是,斯大林竟願意在簽字時允許拍照。他精神奕奕,導演了簽字儀式上最好的一張照片的拍攝。 他向裡賓特洛甫的党衛隊副官裡查德·舒爾茲招手,要他與眾人一起照相,但年輕的舒爾茲不敢想像斯大林是在叫他。最後,斯大林抓著個子高得出奇的舒爾茲的胳膊,把他拉到裡賓特洛甫身邊。也許,斯大林有意要為照片增添些青春的氣息;也許是因為他知道舒爾茲的弟弟是希特勒的党衛隊的軍官。 雙方頻頻舉杯,祝酒詞講了一篇又一篇,但最值得注意的是斯大林的那篇,也是從未向蘇聯人民透露過的那篇:「我知道日耳曼民族何等熱愛它的元首」,他說,「所以,我要為他的健康乾杯!」世界歷史上最重要的條約之一,竟在幾個小時內簽妥且未發生爭論。這件事本身證明,斯大林和希特勒兩人都需要這份條約;兩人都明白,為取得自己之所需,他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兩人都希望速戰速決。 對希特勒而言,條約是他的勝利,不是斯大林的。顯然,他已將他在《我的奮鬥》一書中所作的預言(即,德蘇聯盟必導至戰爭,而這戰爭必「令德國完蛋」)忘得一乾二淨了。 在作此預言後數年,他曾私下向鮑曼透露過,說打那以後他已改變了主意,希望與蘇聯人簽訂的條約是「真誠的,但並非無保留的友好」。他想,在經過多年執政後,這個斯大林現實主義者,會擺脫那模模糊糊的馬克思主義的意識形態,只將它當毒藥留下,以供外用。他對待猶太知識階層的殘酷方法更令人有此看法。「根據雙方的殘酷現實,我們原本可以簽署長期協定的……總之,這是一份被一隻鷹眼所監視、一隻手指已扣在板機上的協定!」 一聽到條約已簽訂的消息,希特勒從餐桌旁跳了起來,喊道:「我們贏了!」他雖然放棄了奪取整個波蘭的機會,卻中和了俄國。現在,他可放開手腳去對付波蘭了。沒有蘇聯在他們那一邊,英法兩國充其量只口頭威脅威脅罷了。另外,他也得到保證,他可從東方取得那些因英國封鎖,可能被剝奪的原料。 希特勒是在出錢讓斯大林去辦原可不用簽訂條約便可辦到的事情。蘇聯的經濟及其軍事效能,自清洗以來,仍未恢復元氣,斯大林連想也不敢想去進攻德意志帝國。事實上,他從未認真考慮過建立反對希特勒的保護性同盟。他和他的克里姆林宮同事們最希望獲得的乃是中立。與德國簽訂條約不但獲得了中立,而且還達到了在資本主義國家間挑動戰爭的目的。在斯大林看來,納粹德國只是另一個資本主義國家而已。 約在8月24日淩晨3時,希特勒領著他的隨行人員上了貝格霍夫高地。北方和西北方天際燒起了的彩虹五顏六色。在山谷那邊,發自這種「北方之光」的一道嚇人的紅光灑在一座名叫溫特堡的富有傳奇色彩的山上。「戈特達馬隆的最後一幕」,斯佩爾回憶說,「也沒有如此精彩。同樣的紅光沐浴著我們的臉和手。」 希特勒突然轉身對其空軍副官貝羅說:「看上去像許多血。這一次,不用暴力可成功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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