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一五一


  施密特回來後,希特勒焦急地問:「他說了些什麼?他對我的信反應如何?」當他得悉張伯倫既不激動也不發怒時,他明顯地松了一口氣。不到一小時,張伯倫便派兩人渡河,給希特勒送來了答覆。這封信既是妥協又是惡兆,是玩弄外交辭令的典範。首先,他答應將希特勒的提議交給捷克人,要求希特勒給他發一份詳盡地闡述他的要求的備忘錄。他建議,一俟收到元首的備忘錄,他便動身回英國。

  他們進行了二次會談。這想必是張伯倫回國之威脅所致。雙方同意,張伯倫于該晚前往德萊森旅館,一方面去取備忘錄,一方面去聽希特勒對此所作的解釋。會談于晚10時左右開始。由於參與會談的人數增多,會議是在一小飯廳內舉行的。漢德遜、寇克派特裡克、裡賓特洛甫和威茲薩克等人,圍著希特勒和張伯倫成半圓形而坐,且坐得很隨便。備忘錄則由施密特翻譯。希特勒要求捷軍從地圖——該地圖系備忘錄的附件——上所示的地區撤出。撤軍將從9月26日開始,蘇台德於28日正式割讓給德國。

  「這是最後通牒!」張伯倫喊道,並舉雙手抗議。

  「是一道命令!」喜歡炫耀其德語的漢德遜用德語附和道。張伯倫拒絕將這樣的一份文件轉給捷克人。他說,且不談其內容,其語調就足以引起中立派的憤怒。他怒斥了希特勒,好像元首是他的一個不順從的閣僚似的。希特勒被迫處於守勢的時刻不多,而這是其中之一。接著在所提的日程問題上他又受到三位英國政治家的聯合攻擊,因為這份時間表給捷克人所留時間實在太短,無法從蘇台德撤軍並移交蘇台德。由於這份計劃既行不通又具有危險性,它有可能導致一場歐戰。

  談判因此陷入僵局。此時,有位副官進來了,給元首帶來一份電報。元首草草看了一遍後,元首將它交給施密特。施密特將它大聲譯成英語:「貝奈斯通過電臺剛剛宣佈,捷克各武裝力量實行總動員。」

  最終打破沉默的是希特勒:「即使發生了這一聞所未聞的挑釁」,希特勒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當然仍將遵守諾言,在談判期間不反對捷克斯洛伐克——無論如何,張伯倫先生,在您在德國逗留期間,我不會這樣做。」這段話,因為是在心平氣和中說出的,所以好像有點使人糊塗;但元首接著說的話可就不可能被誤解了。他言簡意賅地說,捷克的總動員把一切問題解決了。張伯倫匆忙地指出,動員不外乎是個預防措施,不見得是進攻性措施;希特勒回答說,在他看來,總動員一事表明,捷克人無意放棄任何領土。張伯倫再次不同意此說。他辯論說,捷克人已原則同意辦台德實行自治,他們不會自食其言,出爾反爾。

  那麼,何故總動員?希特勒緊追不捨。

  首相說,首先總動員的是德國嘛。

  那你也叫它總動員?元首尖酸刻薄地反駁說。接著,他又再次進行威脅:這次危機不會長期拖延下去了。他引用一句日耳曼的古老的格言:「恐怖之目標甚於無目標之恐怖。」他說,那份最後通牒,代表了他最後那句話。

  張伯倫說,既然如此,繼續談判便無意義了。「因為他親眼看見他為歐洲和平的一切希望已破滅,他將帶著沉重的心情返回英國。但是,他的良心是明如鏡的;為了和平,他已竭盡了全力。不幸的是,他並未在希特勒先生身上找到回聲。」

  希特勒最怕的是張伯倫拂袖而去,所以,他便急忙向他保證,在談判期間,他決不會入侵捷克斯洛伐克。此語有如一陣雷雨,使空氣變得清新。「為了讓您高興,張伯倫先生」,沉默片刻後,他說,「在日程問題上本人將作出一個讓步。我是很少向人讓步的,您是我作讓步的其中之一。我同意10月1日作為撤退的日期。」

  在其他枝節問題上又談了一陣後,張伯倫答應將此最後通牒轉給捷克人。此時已是淩晨1時30分了,眾人只好休會。元首對首相為和平而奔波表示感謝,並向他保證,「捷克問題是他不得不在歐洲作的最後一個領土要求。」

  張伯倫在稱心如意的「再見」聲中離開了德國。目擊他步出旅館大門的人們,並未在他臉上看出他有一絲一毫的不快之感。

  §(5)

  在經過數小時必要的睡眠後,張伯倫飛返倫敦,並於次日召開內閣全體會議。他解釋道,如果想瞭解人們的行為,我們就必須瞭解其動機,看他們是如何思考的。希特勒先生「不會故意欺騙受他尊敬並一直與他談判的人」。假如這樣,他們「失去就兩國間存在的種種分歧與德國達成諒解的機會」,那將是個大悲劇。

  當他沿著泰晤士河模擬德國轟炸機飛行路線返家時,他恐懼地說:「數以千計的家庭出現在機下。我問我自己:我們能為他們提供多少保護?我覺得,我們今天無力發動一場為了阻止爾後會出現的戰爭的戰爭。」

  在內閣裡,他從未受到過如此巨大的阻力。首先,海軍部的達夫·古柏勳爵根本不相信元首之保證,提議立刻實行總動員。張伯倫力諫他的閣僚,此類決定宜推遲作出。會議決定先與下令實行局部動員的法國進行磋商。

  星期天上午內閣再次舉行會議時,又出現了新的反對意見。「我總無法驅除心中的疙瘩」,外相哈利法克斯說,「我覺得,希特勒先生什麼也未給我們,只在那裡發號施令,好像他已不戰而勝似的。」只要納粹主義依然存在,和平就不鞏固。

  早些時候支持張伯倫的黑爾什姆勳爵,此時同意外相的看法。辯論開始了。斯坦霍普和毛姆兩勳爵力主向捷克施加壓力以接受希特勒的備忘錄,溫特頓勳爵則主張出於道義應拒絕其建議。由於內閣意見大相徑庭,張伯倫力圖恢復內閣的秩序。他說,此時談論接受或拒絕希特勒的條款,或覺得受辱,都是錯誤的。接受或拒絕,主意該由捷克人拿。

  內閣會議剛剛在不和中結束,張伯倫又碰見了一件傷心事。捷克大使揚·馬薩裡克來訪,提出了嚴重抗議。他說,希特勒的備忘錄之內容,使他的政府「目瞪口呆」。這份備忘錄實際上是最後通牒,剝奪了捷克斯洛代克保衛其民族生存的任何一個權利。「我的政府反對這些新的殘酷的要求,必然會奮起盡力反抗。我們將這樣做,讓上帝保佑。」

  當晚,法國代表團又返回倫敦,以討論局勢。代表團團長達拉第宣佈,法國不承認希特勒有權佔領蘇台德地區。對張伯倫所提的問題,即「若希特勒出於戰略上的考慮,將一邊界強加在捷克斯洛伐克的頭上,你法國是否會宣戰?」他的答覆卻含混不清。張伯倫催他明確表態,達拉第回答說:「在進行一個時期的集中後」,法國可能會「在陸上試圖進攻」。

  為了讓張伯倫與內閣磋商,會談中止了半個鐘頭。「對避免戰爭的可能性,能挖掘的而未挖掘,本人是不會甘心的」,他對其閣僚說,「所以,本人建議,以本人與希特勒先生的會談為基礎,以我私人名義致函希特勒。」這封信建議成立共同委員會以決定如何將捷克業已接受的建議付諸實施,由霍拉士·威爾遜爵士轉交給元首,「若希特勒先生對此信拒不作答,霍拉士·威爾遜爵士便有權代表本人轉達如下意見,即是說,如本呼籲遭到拒絕,法國將參戰,若如此,我們似乎也應捲進去。」

  次日上午,9月26日,被希特勒稱之為「對猶太人懷古感情」的威爾遜爵士,帶著這封信前往柏林。(1968年,威爾遜對記者科林·克洛斯說:「他理解希特勒對猶太人的感情,並問過他:『你是否碰到過你喜歡的猶太人?』」)元首心平氣和地聽著,但越來越坐立不安。當他聽到他在戈德斯堡備忘錄中所提條款使英國公眾震驚一語時,不禁喊了起來:「別再說了,再說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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