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一三八


  由於不知道希特勒是在進行恫嚇,所以,待許士尼格來到冬天花園時,已是膽戰心驚了。他把情況向外長施密特敘述了一遍。施密特說,若「在五分鐘內」,將他們抓起來,他也不會驚奇。

  樓上,另一個奧地利人,一個溫和的納粹分子,又是個文藝評論家,正在對希特勒說,許士尼格為人小心謹慎,遵守諾言。這話使希特勒產生了印象,作了個閃電式的戰術轉變。這一次,當許士尼格再次走進書房時,希特勒已是寬宏大量的希特勒了。「我已決定改變主意」,他說,「這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不過,我要警告你,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我再給你三天時間,到那時協議就生效。」

  在經過兩次交鋒兩次受震驚後,希特勒小小的讓步似乎變得比實際的更重要了。許士尼格同意簽訂合約了。一當修改的文本被送去打印時,希特勒又變成殷勤的主人了——一個剛以高價出售某件藝術品卻聲稱物美價廉的主人,「相信我,總理先生,這是最好不過的。今後五年內我們可靠這項協議行事了。」

  待雙方簽署這份(一式兩分)協議時,已是晚間了。希特勒請許士尼格和施密特兩人共進晚餐,但他們卻急於要起身回薩爾茨堡。在巴本陪同下,兩人默默地冒著大霧,連夜趕回薩爾茨堡。巴本最終開口了:「總理先生,你現在明白了,與這種反復無常的人打交道是多麼困難。」但他又急忙說,他相信,下一次就不會這樣了。「你知道,元首有時也會變得非常迷人。」許士尼格暗想,恐怕不會有下一次了。

  在貝格霍夫,希特勒又在進行另一個恫嚇。他向將軍們發出指示,在爾後幾天內,在德奧邊境進行模擬入侵演習。進攻的威脅有希望誘使奧地利總統米克拉斯批准這一協議。如果說許士尼格是在回味這一切,希特勒亦然。「這個許士尼格的骨頭比我預料的要硬些」,他在筆記本中寫道,「凱特爾的出現似乎怔住了他,但是我並不認為他的簽字意味著屈服,必須特別小心謹慎,不得讓情緒再有所改變。他那些耶穌會的弟兄們是不堪信任的。」

  §(2)

  要使協議獲得同事們和米克拉斯總統的批准,許士尼格得整整花上三天時間。這位總理回到維也納時已是星期天了,而星期二下午即十五日協議就要過期。他立即與米克拉斯磋商。總統同意特赦在押之納粹,卻強烈反對委任賽斯—英誇特為內政部長。「我可讓他任其它職務」,他說,「決不能將警察和軍隊交給他。」

  在貝希特斯加登進行秘密會晤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奧地利之非官方議會——大大小小的咖啡館。全國出現了不安的情緒。內閣成員之間出現了唇槍舌劍,一部分成員說,許士尼格應將希特勒在貝格霍夫玩弄的野蠻戰術公諸於世;另一部分人則稱讚總理之小心謹慎。在希特勒的最後通牒到期前24小時,由於眾說依舊紛雲,便在總統辦公室內召開緊急會議。出席此次會議者,除兩名主角外,還有維也納市長,國家銀行總裁和一位前總理。在將時局重溫一遍後,許士尼格提出了三條解決辦法:重新挑選一位總理,這便可不承擔在貝格霍夫許下的義務;在新總理領導下執行協議;或者在許士尼格領導下執行協議。

  由於從邊境不斷傳來德軍入侵的報告,室內充滿了絕望的氣氛,此後的爭論不僅激烈,且變得牛頭不對馬嘴。連最不可行的建議,包括將希特勒的故鄉布勞瑙割讓給德國也提了出來。許士尼格確信,若拒絕接受希特勒要求中的任何一點,希特勒就會入侵奧地利。米克拉斯終於在壓力面前屈服,勉強同意了總理的第三個建議:讓許士尼格留任,接受貝希特斯加登條約。

  元首在貝格霍夫打的啞謎,以及他在邊境上搞的模擬入侵,把奧地利人嚇降了。當晚,新內閣宣誓就職。次日,2月15日,事情的部分真相秘密地傳至奧地利駐外各代表機構。通知是用明碼電報發出去的,電報稱,由於德國將要求一再加碼,希特勒又口頭施加壓力,德奧雙方在貝希特斯加登曾有過「尖銳的分歧」,只是在經過許多小時的談判後,才找到協議的基礎。奧地利政府生怕上述措辭過於強烈,隨即補發電報,令收電人「將上封電報中提到的有關貝希特斯加登會談困難一事,只作個人參考」。

  在維也納,公眾呼聲越來越高,要求許士尼格將貝希特斯加登會談的真相公諸于世。但是,由於他已立下諾言,保證在星期天希特勒在國會發表講話前保持沉默。他恪守了諾言,保持了榮譽。

  德國公使館打電話給柏林稱,由於這份協議「在政治上和經濟上產生的後果,維也納產生了相當大的騷動」,全城「像蟻穴一樣」,「不少猶太人準備移民」。秘密警察也證實了這一情況。有個特務于2月18日通知海德裡希,奧地利總理正遭受來自猶太人和天主教徒雙方的強大的壓力。「猶太人主要通過證券交易所發動進攻,給貨幣施加壓力。自1938年2月17日以來,資本大量外流,使奧地利在瑞士和倫敦以及其它國家的股票銳跌。大量奧地利貨幣非法偷越出境,證券交易所自昨晚起就未開市。」

  2月20日,希特勒在國會發表了人們期望已久的講話,該講話也在奧地利全國轉播。在宣稱他與許士尼格已為「歐洲的和平事業作出了貢獻」後,希特勒指責奧地利虐待其境內的「德國少數民族」。他說:「一個具有自覺意識的世界強國絕不能容忍自己的同胞,只是因為他們同情整個日耳曼民族及其意識形態並保持與他們的團結,便在自己身旁不斷受苦受難。」

  他滔滔不絕地大發議論,還援引事實和數字,使皇冠劇院內的大多數聽眾聽得如癡似呆。「在鏗鏘有聲的講演過程中,他的聲調高到了極度興奮的程度:他是個著了魔連形體都被改變的人。我們面前出現的是奇觀。」這些話不是出自德國人之口,而是英國觀察家弗朗西斯·伊茨·布朗少校所雲。

  在維也納,「在永無止境的講演過程中」,記者G.E.R.格底在街頭遊蕩,看看群眾對此有何反應。這是個死人的城市。在最繁華的鬧市區,他只看見10個人在認真地聽廣播。

  當地的納粹分子,對希特勒之公開露面表示高興。希特勒演講結束後不久,他們便齊聲反復高喊:「歡呼勝利!歡呼勝利!希特勒萬歲!萬歲希特勒!」

  格底叫了輛出租汽車,前往德國公使館。這是個活動的焦點。快到公使館時,他又聽到「歡呼勝利!」的有節奏的喊聲。「從遠處首先聽到的是一陣陣有節奏的震動聲,像激烈跳動的脈搏一樣;若是再往前走,你聽到的是從某個兵營裡發出的發音不清卻又整齊劃一的喊叫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最終你不能聽清喊的是什麼。四年後,堤壩終於被希特勒的演講捅開了缺口,褐色的血液便從這口子裡開始流進維也納的大街小巷。」

  在羅馬,人們雖然以某種同情和諒解的心情去看待這次演講,但是,暗中也表示關切,因為它並未確保奧地利的獨立。德國駐羅馬的臨時代辦報告說,希特勒違反了1936年簽訂的條約,事情又未與意大利商量,意大利人對此很不高興;如果柏林「繼續用這種方法蠻幹下去」,這可能意味著「軸心」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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