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一二〇


  雖然裡賓特洛甫的英語講得很好,但仍由施密特擔任翻譯。令施密特吃驚的是,他的上司竟立刻——且又是如此不講外交辭令!——把日程上最困難的問題提了出來。他不明白,是因為裡賓特洛甫缺乏外交經驗呢,還是對指示盲從。裡賓特洛甫之所為,除按日本武官的狡猾的建議行事外,其實是在執行希特勒多年來成功地使用過的令人驚慌失措的戰術。兩星期前的講話是胡蘿蔔,現在的是大棍。

  施密特將裡賓特洛甫的話翻譯過去後,他發現,西蒙的臉紅了。他生硬地回答說,談判一開始便提出這樣的條件,這是很不平常的,對此,他當然無可奉告。他一邊說,一邊生硬地鞠了一躬,然後便離開了會場。場面一時尷尬起來。片刻後,羅伯特·克萊普爵士取代了西蒙的位置,代表英國表示堅決反對。但是頑強的裡賓特洛甫也毫不讓步。下午,他們再次會晤,但毫無進展。施密特覺得,會談肯定被破壞了。他已開始在想,飛回柏林時的天氣不知如何。但是使他奇怪的是,英國人竟提議次日上午再次會晤——這次會談是在具有歷史意義的海軍部會議室進行的。

  這是一間大會議室,鑲著嵌板;室內放一張長桌,桌四周放著紅漆椅子。施密特對此友好之氣氛原就覺得奇怪,不料,當令人生畏的克萊普宣佈,英國準備接受馮·裡賓特洛甫先生的要求時,施密特的奇怪便上升為吃驚(「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6月6日,約翰爵士返回會議;他紅光滿面,好像啥事也沒發生過。這樣德方便大獲全勝。全面的協議友好地達成了,裡賓特洛甫之「相當難堪的態度」也不翼而飛,變得彬彬有禮了。英國不但同意德國擁有相當於英國艦隊之35%的噸位,而且還作出讓步,讓德國擁有45%的潛艇。裡賓特洛甫回到德國後,成了一名征服英雄。用談判方式取得了德國海軍的全部秘密目標,這便把希特勒從一個實力派變成了政治家。被一所謂盟國單方採取的行動(恰好又是在滑鐵盧紀念日那天採取的)搞得目瞪口呆的法國,向倫敦發了一份憤怒的照會。但英國的公眾輿論卻幾乎一致贊成(溫斯頓·丘吉爾除外,他譴責這一協定,說它破壞了英國的安全),連對希特勒採取敵視態度的政治家也支持這一協定。

  可以預言,這份協議使威爾士親王滿心歡喜。在簽字那天,他對霍希大使說(在阿斯科特與王后一起進午餐時),在最近一起有爭議的講話中,他熱烈同意德國人與英國的老手們接觸,這「完全是他自己主動提出來的。」(他沒有提到的是,為此事他遭到國王一頓斥責:「親愛的孩子,我經常地告誡你,切不可與政治廝混,尤其是與外交有關的事務。你昨天發表的觀點,不管多麼敏感,據我所知,是與外交部的意見相反的。」爾後,若不與政府商量他不得再對有爭議的問題發表講話。父親的斥責,不管多麼令他不安,卻未能封住王子的口。他立刻又對另一有爭議問題發表講話,攻擊倫敦縣議會禁止在他們管轄範圍內各學校內的學生團使用武器,包括木槍在內)。威爾王子補充說,「眾所周知,政治家的特點是膽小怕事和猶豫不決。恰當時刻的直言,那怕超出了正常情況下理應保留的界限,比諸膽小和遲疑,能更快地奏效。」他的這番話被用電報傳回威廉大街,在那裡,對本來就言過其實的英國親德情緒又添枝加葉,加深了元首之理由不足的假設。即,此後英國的讓步不再會有限制了。

  對倫敦條約,蘇聯的反應幾乎與法國的一樣強烈。它證實了這種懷疑;英國統治階級內的某些分子,包括繼位王子在內,正在幫助德國加強迫波羅的海之海軍力量以便向蘇聯發動進攻,在遠東則支持日本的野心。儘管憂心忡忡,蘇聯還是與希特勒簽訂了貿易協定。希特勒將對蘇貸款提高至2億馬克,並準備在10年內,將此數字增至5億。這並不是放棄其生存空間之夢想,而是在國際外交遊戲中另一著棋。這是因為,在與西方談和平、與東方做買賣的同時,德國的重新武裝則在盡可能秘密的情況下進行,其速度比大多數外國觀察家的估計要快得多。

  §(4)

  隨著阿道夫·希特勒的政治生活的擴展,他的私生活也擴展了。在他周圍形成了兩個內層——一個是由像戈培爾、戈林、赫斯(及他們的夫人)等組成;另一個則更具有私人性:司機、秘書、僕人、及其他親近者。最內層包括一名建築師施佩爾,一名飛機駕駛員波爾。同時也包括一些較年輕的軍事副官,例如海軍中尉馮·普特卡默,陸軍代表尼古拉斯·馮·貝羅等水平不同的人們。有些是屬￿兩個圈子的。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馬丁·鮑曼。此人早年就追隨赫斯,現在是赫斯駐柏林代表。由於這個緣故,波曼便有機會接近元首,為元首的日常需要孜孜不倦地工作。雖然他不為大多數德國人所知,不知疲倦的波曼卻與希特勒形影不離,把元首的片言隻語都記錄在袖口或筆記本裡。

  希特勒本人則在這兩個圈子間來回穿梭,也在眾多的高級文武官員中出沒。他無法做到的是,他不能一本正經地去完成高級辦公室的事務。他是個夜貓子,通常要在中午前幾分鐘才到辦公桌旁。一坐下他便把奧托·狄迪裡希收集的各報的主要內容瀏覽一遍,然後匆匆去進午餐。回來後,他便集中精力處理那些他感興趣的公務。而把令他厭煩的事務往後拖延至下班後處理。他常與施佩爾和傑斯勒討論柏林、慕尼黑和林嗣等城市重建工作,一討論就是幾小時,而他從興登堡手裡沿用下來的國務秘書漢斯·拉姆斯和奧托·梅斯納則在一旁不耐煩地等候著只有國家元首才能作出的決定。

  他的工作方法常常使魏德曼上尉非常關切。在作出重要決定前,他的私人副官很難讓他坐下來看文件。「他認為」,魏德曼寫道,「許多事情,只要你不去惹它們,自然會辦好的。這點,他是很少錯的。問題僅僅是,這些事情應如何辦。在選擇來訪者方面,他也是狂妄不羈的。有些官員需要在客廳裡等上數天才能見他。但是,若某個舊日老友來訪,他便立刻叫他去進午餐,讓他在餐桌上把問題提出來。問題常常就在餐桌旁解決。」

  希特勒的工作時間表本來就很不規律,但繁忙的國際事務常常又將它打得更亂。這樣,他便幾乎抽不開身去看他的情婦。阿道夫·希特勒的愛已變成愛娃·勃勞恩的整個生命,即使他曾明確向她表示,只要他還是帝國元首,他就無法與她結婚。「就我而言,結婚可能會成為我的災難」,7年後他對內層人士說,「夫婦之間,必然會有誤解的時候;當做丈夫的不能把妻子認為自己有權得到的時間全部給她時,誤解便會產生。」女人只為自己的丈夫而活著,而她也希望他能那樣。男人是她的思想奴隸,受責任左右。「我會享受不到婚後的快樂,只能看到被忽視的妻子的怒容,否則我就得對工作馬馬虎虎……婚姻之壞處在於它創造出權利。這樣,找個情婦比娶妻要好得多。這可減輕負擔,可將一切都建立在贈予的權利水平上。「當他發現他的兩名中年處女秘書約翰娜·烏爾夫和克裡斯達·施洛德,把臉孔耷拉下來時,他連忙改口說:「我剛才說的當然只適用於較高級的人物!」

  愛娃原是悶悶不樂,但難得前來的情人那怕只來一次,也能暫時減輕她的痛苦。「昨天,沒想到他來了」,她在2月18日的日記中寫道,「晚上過得很愉快……他如此愛我,真令我幸福無窮。希望永遠如此。」兩星期後她又寫道:「我又痛苦死了。我沒法給他寫信。這本日記不得不成為我難言苦衷的貯藏所。」他星期六來了,但與她度過「幾小時美妙的時刻」後,他又走了,沒說何時再來。「我如坐針氈,覺得他時刻都可能前來。」

  一星期後,她又寫了日記,但寫得雜亂無章,好像是匆匆忙忙寫的,或是有極大的感情壓力:

  「八天沒聽到他的消息了,我真希望生病才好。為什麼我身上就不發生點兒事情,為什麼我要忍受這些。真希望不曾見過他才好呢。我絕望了。現在,我要買安眠藥了,至少,我能昏昏沉沉,不再去想這麼多了……他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不把這筆風月債一筆勾銷。」

  幾天後,她又為他找藉口:他的「政治事務太多」。但當他請她到「四季旅館」去,她的「耐心等待」的決心便煙消雲散了。

  「我在他身旁坐了3個小時,卻連一句話也不能說。分別時,與先前一樣,他遞給我一個裝著錢的信封。他要能在裡邊寫上一句問候語或一兩個好聽的字眼,那該多美呀,它會使我高興的。但這些事兒他就是想不到。」

  到月底,當聽到閒言閒語說希特勒已另外找了一個外號叫瓦爾庫莉的女人時,她的孤獨便成了極度的嫉妒。

  「……我覺得,他不告訴我,這是不公平的。他應該瞭解我,如果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心已屬別人時,我是不會礙手礙腳的。」

  5月底,在絕望之餘,她給他寫了一封像是哀求的信,之後便在日記中寫道:

  「……如果到今晚10時還得不到答覆,我就吞25粒藥丸,輕輕地睡到另一個世界去。

  「3個月不給我寫一句安慰的話,難道這就是他常向我表白的偉大的愛情嗎?

  「就算這些日子來他腦子裡裝滿了政治問題,總能找到一點時間輕鬆一下吧!去年怎樣呢?羅姆和意大利不也給他許多事做嗎?但他還有時間給我……

  「恐怕後邊還有點兒別的什麼。

  「不應我負責。當然不。

  「也許是另外一個女人——但不是瓦爾庫莉姑娘,那不像是真的;不過,還有許多別的姑娘呀。

  「還有什麼別的理由呢?找不到。」

  幾小時後,她在日記中最後寫了哀憐的幾行:

  「親愛的上帝,真怕他今天不理我。要有人能幫助我就好了,一切都絕望得可怕。也許我的信到得不是時候。也許我壓根兒就不該寫。

  「不管怎樣,與其要這樣捉摸不定,還不如立刻死了好。

  「親愛的上帝,幫助我吧!讓我今天能與他說話吧!明天就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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