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七八


  他常用生動活潑的語言,爭取聽眾。他是個出色的演員,能立即從幽默轉向傷感再轉向謾駡。他常常故意挑動赤色分子,讓他們高聲抗議,從而為其所用。「製造喧嘩」,一次他說過,「是反抗的一種有效的武器。」在他看來,宣傳是一種藝術,而他又是掌握這種藝術的高手——他用美國式的招徠術兜售國家社會主義,好像它是世界上最佳貨物似的。

  戈培爾在工人住宅區維丁區參戰的方式,是用醒目的大紅字樹起路牌,宣稱「資產階級國家快完蛋了」。1927年2月11日,他邀請許多工人參加群眾集會。此次大會是在共產黨人常舉行集會的法魯士大廳舉行的。這是公開宣戰。主席剛宣佈大會開始,一位馬克思主義的工人便高聲喊道,議程中有一點希望得到澄清。主席對他置之不理;那人再次重複他的要求時,被衝鋒隊轟了出去。一場鬥爭開始了。83名赤色分子遭到毒打;10多名納粹分子受傷。戈培爾此時大顯身手,下令將這些人抬上主席臺,讓他們在那裡呻吟——這樣效果才更好。這一招顯示出戈培爾作為宣傳家的才能。法魯士大廳一戰,使納粹黨的名字上了報紙的頭版。這樣,原來對希特勒及其運動知之甚少的柏林人便明白了,原來城內還有一股新的政治勢力。這宣傳原是誹謗性的。不料,在爾後的幾天內竟有2,600人申請加入納粹黨,其中500人還申請加入衝鋒隊。

  參加大會的人數一次比一次多。待希特勒出現在克羅飯店時,聽眾人數已達5000。這次大會是為紀念馬克思主義者的節日「五一」節而舉行的;元首開講時儼然像列寧:「我們是社會主義者,是今天資本主義經濟制度的敵人。他們通過不公平的工資以及用財富和財產的多寡,而不是用責任之大小和功勞之大小,不適宜地評價人的價值的辦法,剝削窮苦百姓。不管在何種條件下,我們決心摧毀這種制度。」接著他便大談特談所謂生存空間的問題,極力向黨員灌輸這種概念。他說,德國有6200萬人口,面積卻只有45萬平方公里,何等擁擠!「若考慮到當今世界上其它國家的面積時,這個數字是何等荒唐可笑。」解決辦法有兩條:用「驅逐最好的人種出境」的辦法減少人口,或「使領土與人口大小相協調,即使要用戰爭也在所不惜。這是上帝制定的最自然的方法。」

  戈培爾原希望赤色分子搗亂,但一切都很平靜,連主要的報紙都未對此次演講作任何報道。為了使黨留在公眾的視線內,3天后,戈培爾在「退伍軍人協會大廳」組織了另一次集會。為此,他提出了一個挑釁性的反猶口號(「苦難的人民!誰會拯救我們呢?雅各布·戈爾德施密特?」),印刷了數千份,在柏林全市張帖。戈爾德旋密特,德國的大銀行家,也被激出席這次大會。他原擬應邀的,但在最後一分鐘董事會勸他不要前往,改由他的私人秘書出席。

  戈培爾彬彬有禮,他冷嘲熱諷,令聽眾大為開心。「歡迎!柏林的工人!」他說「熱烈歡迎雅各布·戈爾德施密特年輕漂亮的私人女秘書前來!請不必把我講的每個字都記錄下來,你的老闆可在明日各報上讀到我的講話。」接著,他便鄙夷不屑地大談「猶太刊物」和」報界猶太會堂」。一位搗亂分子喊道:「你自己也不怎麼樣!」喊話人是個年長的牧師,他不停地打斷戈培爾的話。戈培爾無奈,只好示意讓衝鋒隊給他治罪。牧師被重打受傷,被抬到醫院。報紙說,受害者是新教的一位「頭髮雪白,受人尊敬的」牧師(其實,他是個酒鬼,被趕下講壇,後來成了納粹黨的一名積極分子)。這便激起了公憤,警察局於是下令,宣佈柏林的納粹黨為非法黨。

  禁令使戈培爾感到驚奇和怏怏不快。與此同時,他又用「遭禁而未死」之類的口號,盡力減輕局勢的嚴重性。由於黨被打入地下,他只好打出一些天真無邪的旗號,例如「平靜的湖泊」「美麗的橡樹」「1927年步行團」等,以掩蓋其組織。

  警方施行反措施,發佈了另一個禁令,禁止納粹在普魯士全境發表演說。

  戈培爾並未驚慌失措。他辦起了週刊,恰當地取名,《衝擊》,于紀念美國獨立節當天出刊,但是,現實卻與其夢想大相徑庭,第一期便令他震驚。刊物失敗了。「多慘的一份省刊啊」,他承認。「胡說八道的刊物!」訂閱的只有幾百名黨員,報攤上只售出幾份。但是,戈培爾相信,他的基本想法是好的。於是,他便抄襲共產黨報紙的裝潢和內容,使之生存了下去。

  戈培爾和斯特拉塞爾互相激烈地爭吵使柏林問題更加嚴重,這為7月下旬舉行的慕尼黑年會帶來了清醒的現實主義的氣氛。黨在城市裡的發展率是令人失望的。希特勒並未在會上談論這種危機,只泛泛而談,而將其矛頭對準貝格勃勞內一個誰也不會為之辯護的目標——猶太人。

  對黨的低潮,希特勒似乎漠不關心,好像他胸中有更大的事情似的。他在近月來所作的演講表明,他關心的是自己的意識形態。他反反復複地向聽眾灌輸種族主義思想和德國的未來在於征服東方土地的思想。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傳播他的假達爾文主義的自然法則:弱肉強食。

  在紐倫堡召開的党的3周年紀念大會上,他這個綱領又向前跨出了一步。約2萬名黨員,其中8500人身著制服,擁進這個古老的城市。與通常一樣,會場非常壯觀。在激動人心的軍樂伴奏下,與會者打著旗幟,正步入會場。8月21日,星期天,即慶祝會的最後一天,希特勒把生存空間的概念與反猶主義聯繫起來。由於他含糊其詞,絕大部分人都不明白這樁下賤婚姻有何意義。他重申了讓德國人民得到更大的生存空間的要求;然後,他指出,權力,只有權力,才是取得新的領土的基礎。但是,他說,德國已被三種可怕的力量剝奪了權力因素:國際主義,民主,和平主義。接著,希特勒又將這三位一體與種族主義聯繫在一起。國際主義、民主與和平主義難道不是猶太人的發明創造嗎?確實,希特勒已將生存空間論和反猶主義合為一體了。希特勒對新概念之不系統的摸索已接近大功告成了。

  希特勒仍居住在提埃希大街的那個小房子裡。雖然,在德國的某些最豪華的家庭裡,他好像英雄一樣受到上賓接待,他的生活標準仍是苦行僧式的。鄰里間傳說,他還將自己僅有的幾件襯衣和幾雙襪子與別人共用。在這間陋室裡,他接見了來自全國的崇拜者,有窮人也有富人,表現出他審時度勢,和藹待人。他給女人們的手吻,贏得了她們終身對他的忠誠;強有力的握手,實事求是和平等待人的態度,則贏得了男人們的信任。

  他的演講也成了政治敏銳的典範。那年秋天在漢堡的一次演講中,地方長官埃爾伯特·克列斯注意到,希特勒是嚴格按照提綱講的——提綱上寫著關鍵的字句。甚至連看來像脫口而出的字句都是預先寫好的。希特勒並不像許多人,特別是反對派認為的那樣,是個直觀的演講家。他的講稿寫得很有條理,他確切地知道自己要求什麼效果和如何取得這種效果。克列普斯不瞭解的是,希特勒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檢驗他的世界觀,但他卻也深知元首胸中在醞釀大略雄謀。「他很清楚,只有避免使用陳詞濫調,只有使用新詞和新概念,他才能引起群眾的注意。他的思想具有驅使力,使持有不同政治目標的人們均可接受。所以,當他首次在漢堡公開出現時。他能在短短的1小時內,使懷有疑心或保留意見的聽眾鼓掌,而且掌聲越來越響,到結束時,掌聲成了滿堂喝彩的掌聲。後來,連頭腦最清醒的聽眾也宣稱,雖然他們仍反對希特勒及其納粹黨,但,很明顯,希特勒本人卻比他們想像的更通情達理。」

  他也正在學習如何才能滿足一般德國人的基本需要。他再不是慕尼黑起義期間的嚇人的革命者,也不是民間的狂熱者;而是個專為祖國謀求福利的通情達理的人。他的「基本價值和目標」既令人有信心又可接受。他的聽眾不可能知道的是,那些「通情達理的話」,不外乎是人類歷史上最激進的綱領的假面具而已。這個綱領將改變歐洲地圖,這樣或那樣地影響地球上大多數人的生活。

  那年秋天,希特勒在柏林作短暫停留,親自解決戈培爾與斯特拉塞爾之爭。據奧托·斯特拉塞爾的說法,希特勒來到他的辦公室,要求停止爭吵。「那你就去對戈培爾說吧」,他沒好氣地說。「他才是咄咄逼人。」奧托的與己無關的表現,絕不能反映其兄長對希特勒的態度。元首是專門前來表示他對格裡戈爾的信任的。除了讓他重返黨內外,元首還擬讓他擔任較高的職務。在巴伐利亞首次公開露面時,是他,格裡戈爾,與希特勒一起出現在講臺上;主持最後一次年會的,也是他,格裡戈爾。弟弟一再警告說,希特勒的權力已大到有點危險了。但他就是不聽。「喂,」他爭辯說,「和我一樣,你也知道希特勒並不是領袖,而是受歡迎的人民講壇。他還是可以對付的。」希特勒像一起頑固的馬。「不應該讓他把我們摔下,應將他勒住,領他走上正道。」

  奧托說,希特勒不是一起馬,而是一隻虎,「一旦把你摔下,他就會永遠將你除掉。」格裡戈爾反駁說,他能駕馭元首,因為希特勒畢竟「是個軟弱的人,性情好,又忠誠老實。你不知道他多重視我的話,他經常對我說,格裡戈爾,你又對了。若是沒有你,我會變成什麼人呢?你以為他會對施特萊徹講這些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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