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七七


  1926年末,《我的奮鬥》第二卷出版了。本卷的副標題是「國家社會主義運動」,是以党向慕尼黑起義提交25點綱領那天以來的歷史為基礎寫成的。它有點像歷史,而不是自傳。自馬基維利(1469—1527,意大利政治家和著述家——譯注)以來,關於政治,很少出現過如此實用的論述。而希特勒關於宣傳和組織的觀點,對只具有街頭鬥爭水平的人們來說,是頗有實用價值的。他對群眾心理的分析表明,他是研讀過幾年前在德國出版的弗洛伊德的《集團心理及自我分析》一書的。「集團極易輕信」,弗洛伊德寫道,「也易受影響。它缺乏批判能力,對它,未決是不存在的。集團之感覺總是極簡單和被誇大,所以,它不知何謂懷疑,何謂未決。」威廉·麥克杜戈爾和古斯塔夫·勒·邦也曾表述過類似的原則,但他們的著作尚未譯成德文。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希特勒竟要維也納的一位猶太人指教:演講者如欲左右群眾,他必須「誇張,將同樣的觀點反反復複地重複」。弗洛伊德也指出,群眾是「偏執的,但服從權威……它對其英雄提出的要求是力量甚至暴力。它要求受人統治和壓迫,要求懼怕它的主人」。希特勒從他的同胞那裡取其所需可說是典型的。他把弗洛伊德的理論與他的思想聯繫起來,鑄造出一種可怕的武器。

  希特勒的這本書也表明,他已劇烈地改變了其對外政策。戰爭結束時他深信,法國是德國的主要仇敵,在1920年7月的一次講演中,他甚至曾說過,一旦猶太人被逐,就與蘇聯結盟。現在,過了6年後,在第二卷的倒數第二章 中,他承認把法國當作主要敵人是錯的,完全反對重新再戰。國社黨的對外政策必須改變,他說,就是說(著重點是他加的)「要在這個地球上為德國人民取得有權得到的土地」。幾頁後,他把話說得更加露骨:「我們要繼續600年前未竟之業,停止德國人無止境的南遷西走,將目光朝上轉移,盯住東方的土地」所謂東方,主要指蘇俄。他攻擊說,蘇俄「在猶太人桎梏下」業已淪陷,命運已把德國挑選出來,征服這塊以猶太人為患的土地。

  擴張主義歷來是德國的夢想。1906年,克勞斯·瓦格納寫道:「每個偉大的民族都需要新的領土。它必須向外國領土擴張。它必須用刀劍的威力驅逐外國人。」希特勒的貢獻在於他將此與反猶主義聯繫起來。他說,民族的疆界已不再由皇室決定。今天的情況是,」冷酷無情的猶太人正為統治各民族而鬥爭。除非使用刀劍,否則,沒有一個民族能將猶太人的黑手從其脖子上除開。」所以,靠了刀劍,他便能消除猶太人的威脅,消滅法國、俄國和馬克思主義,把德國和日耳曼人的理想推向前列。自從在帕斯瓦爾克醫院裡看見幻影以來,靠其特殊的、無系統的、幾乎具有靈感的方法,經過7年的探索,他終於得出了這個結論。

  赫斯帶著這本書去見豪斯霍弗教授,問他是否可在他的刊物上評論一下?豪斯霍弗看了這本書後「頗不高興」,尤其是(因為他妻子是猶太人)對希特勒的種族主義的惡罵。他也看不出他的生存空間理論與希特勒的征服東方論有何聯繫。「我那時覺得」,他後來回憶道,「它好像是專為盅惑人心而寫的、轉瞬即逝的許多書籍中的一種。非常明白,本書的來源與我無關。」

  希特勒對全書作了深思熟慮後,向弗蘭克承認,他不是一個作家。「寫作時,我常常想不起來。」他承認,《我的奮鬥》僅是他為《人民觀察家報》寫的主要文章的集子。「有一點是確信無疑的,如果在1924年我就知道將來會當總理的話,我是不會寫這本書的。」

  在《我的奮鬥》第二卷出版後幾天,希特勒將在霍夫布勞斯酒店舉行的納粹聖誕慶祝活動變成了對猶太人的惡毒攻擊。「基督」,他說,「是早期反對世界敵人猶太人的鬥爭中最偉大的戰士。」(希特勒並未將耶穌看成是個猶太人,而是個不遵循猶太宗教,因而沒有猶太毒素的半猶太人,其荒謬的理由是,他有純潔的思想,只不過有猶太祖父母而已。)他不是和平的使者。他的生活目的和畢生的教導都是要為反對資本主義的權力而戰鬥,為此,他便被他的頭號敵人猶太人釘死在十字架上。「基督之未竟事業,我阿道夫·希特勒將把它完成。」

  幾個月後,自命為彌賽亞的希特勒之最強大的政治武器得到歸還。1927年3月5日,不准在巴伐利亞公開演講的禁令被撤銷。4天后,他在皇冠馬戲院向一大群興奮的聽眾發表了講話。晚8時3分,外邊響起了「希特勒萬歲!」的喊聲。

  接著,樂隊奏起了激動人心的進行曲。希特勒穿著軍衣進來了,身後跟著一群隨從。在聽眾的歡呼聲中和頓足聲中,他迅速地沿夾道大步走去。希特勒一上講臺,廳內頓時鴉雀無聲。200名褐衫黨徒,在2名鼓手和一面旗幟引導下。步入會場。「萬歲」聲頓時雷動,聽眾一律舉臂行法西斯禮。臺上,希特勒臉色嚴峻,伸出右臂。在樂聲中,旗手們打著羅馬兵團式的閃閃晶晶的花圈老鷹卍字旗,走上主席臺。衝鋒隊員們在台下就座,在臺上的,則一動不動地立正站在演講人身後。

  開始,希特勒講得很慢,不慌不忙。接著,他便滔滔不絕。據警方說,他激動得前後跳來跳去,不停地打著手勢,「令1000名聽眾著了迷。當他的講演被掌聲打斷時,他便向前伸出雙手,極富戲劇性。在講演的後半部分常出現的『不』字,也像演戲似的被敵意加重。」這是哈努森式的講演。在兩個半小時裡,希特勒大談德國的危機;他的結論是,在如此混亂的世上,只有猶太人才是勝利者。這是個激動人心的講演,引人注目的並不是他說了些什麼,而是他講演的方法。只有一點他是深信不疑的:這一次,他將合法地,並最大限度地使用品迷人的魅力,以達到其目標。

  在類似的重要演講過程中,希特勒常常要喝20小瓶礦泉水,他的襯衣也常被汗水濕透。有時,特別是在夏季,他堅持要在講臺上放置一塊冰,以供涼手。每次講演完畢,他便立即到附近的房間,(這是會議舉辦者提供的)去洗澡。

  §(5)

  在這次及爾後的多次講演中,希特勒好像在遵循格裡戈爾·斯特拉塞爾的社會主義路線;在攻擊資本主義和腐朽的資產階級時,他甚至使用了左派的語言。但是,他卻把將城市工人爭取到國社黨一邊來的戰鬥鋒芒留給了一位更有資格的人去承擔。約瑟夫·戈培爾早已去了柏林,走時,他肩背一個舊書包(裡邊只有兩套外衣,幾件襯衣,幾本書和一疊手稿),買的是三等火車票。抵達後,他發現,柏林區的黨組織混亂不堪。他後來寫道,「在那些日子裡,柏林的所謂黨組織根本名不副實,五花八門的人湊在一起,具有國家社會主義思想的人只有幾百名。」他的說法雖然比他在日記中所記載的要不符合實際得多,但這絕不是誇大其詞。在首都,黨的會議常常變成叫駡比賽,抽耳光之舉成了家常便飯。一次,格裡戈爾·斯特拉塞爾與一名叫哈格曼的發生爭吵,兩人吵得面紅耳赤,最後竟以提出決鬥而告終。

  擺在戈培爾面前的任務,很明顯,是極端困難的。在他所管轄的近千名黨員中「除了彼此不和外」,在街道,還遭到數量上占壓倒優勢的共產黨人和社會民主黨人的反對。當時的區黨部設在波茨坦大街一座大樓內的「肮髒的地下室裡」。「簡直亂透了。財政被弄得亂七八糟。柏林党區那時啥也沒有,有的是債務。」這種情況不但沒有令戈培爾洩氣,反而使他倍受鼓舞。他將總部遷至一個較好的地方,開始正常辦公,還健全了財會制度——由他親自管理。到1927年2月,區黨部不但全部償還了債務,而且還有1萬馬克左右的固定資產,還擁有一輛舊車。

  戈培爾覺得,現在該是壯大黨的組織的時候了。為此,他就得引起厭倦的公眾的注意。「柏林人需要聳人聽聞的東西,就像魚需要水一樣」,他寫道,「他們靠此過日子。若不認識這點,任何政治宣傳都是無的放矢。此後,或寫文章,或發表講演,他都儘量迎合柏林人的口味。文章和講稿都寫得幹脆利落,生動活潑。他的衝鋒隊則在街頭找赤色分子尋釁——尤其是在他們有理時。他的理論是「能征服街道者,定能征服群眾;征服了群眾也即征服了國家。」

  據房東太太說,凡作講演,他必先在大鏡前練習其姿勢,一練就是幾小時。上臺後,他果然大有長進;不久,他便熟練地掌握了各種各樣的風格,在會議開始前,他總要問清聽講的對象是什麼人。「我該用什麼風格?民族的,社會的,還是感傷的?當然羅囉,這一切我樣樣齊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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