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六二


  §(7)

  在烏夫因,那是個焦急的不眠之夜。漢夫施坦格爾未回家,而為了減輕痛苦將主人的英國式的旅行毯緊緊地裹在身上的希特勒,卻又無法成眠。希特勒把赫侖納·漢夫施坦格爾找來,並告訴她,他已派急救員回慕尼黑去尋找貝希斯坦,希望能把他的車子弄來送他去奧地利。舒爾茲醫生也進了城。為了確保將希特勒的膀子治好,他要把他的同事名醫沙爾勃魯赫的細心的助手帶回來。

  翌晨,時間似乎永無止境似的,連女僕們也緊張得無法進餐,只有不足三歲的埃貢才與平常一樣。人們將埃貢嚴格地看管起來,以免他朝牆外高喊阿道夫叔叔在這裡。快到中午時,舒爾茲醫生將沙爾勃魯赫的助手帶來了。他們一起檢查了希特勒的肩膀,發現情況良好,便只更換了繃帶。希特勒指示舒爾茲轉告德萊克斯勒,在他不在的期間,由他代表他。他還讓舒爾茲將此事轉告赫斯等人和魯登道夫——如果他仍在世的話。

  兩個醫生走後,希特勒一再對他的女主人說,她的丈夫很安全。接著,他便坐立不安,心裡老惦念著同志們,不知道他們的情況如何。如果他當晚確曾睡了一會兒,那末,次日清晨鄰近教堂裡響起的震耳欲聾的鐘聲也把他的精神粉碎了。那天是11日,星期天。希特勒直到午飯時才出現。由於吊著夾板,他無法穿衣,只披了一件漢夫施坦格爾的深藍色的提花浴巾。他那蠟黃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微笑。他覺得自己著實像一位假羅馬參議員。他還告訴赫侖納,他父親如何譏笑他是「穿辦公禮服的孩子」的。

  下午,希特勒更是坐立不安,在客廳內不斷來回踱步。貝希斯坦的車子是否能來?他越發心煩意亂了。為什麼還不來?用不了幾小時,甚至在幾分鐘內,警察就可能跟蹤至烏夫因的。黃昏,他讓赫侖納將百葉窗放下,並將窗簾拉上。之後,他又在房內來回踱步。5時一過,電話鈴響了——是赫侖納的婆婆打來的,她就住在鄰近的別墅裡。正當漢夫施坦格爾老太太的電話中說警察在搜查她的房子時,某位官員突然客氣地阻止她說話。接著,他便直接與赫侖納通話:他將帶他的部下馬上到她的別墅去。

  她緩緩地上樓。希特勒身上依舊披著那件過大的浴衣,站在走廊裡,期望著好消息。她小聲告訴他,警察很快就要來了。「霎時間,他驚慌失措,失聲喊道:『現在,一切都完了——再繼續下去也徒勞!』」他從櫃子裡取出一支手槍。

  「你到哪裡去?」赫侖納說。她抓住他的手,沒怎麼費力氣便把手槍奪了過來。「你怎麼能一受挫折就灰心喪氣」她訓斥他。「想想跟著你的人們吧,他們相信你,信任你。現在,你若將他們拋棄,他們會喪失對你的一切信任。」她鎮靜自若地說,「你怎麼能離開你使之相信你之救國思想的人們而——自殺?」他一起股坐在椅子上,將頭埋在手裡。她偷偷溜了出去藏手槍。在隔壁房間,她首先瞧見一隻盛麵粉的大箱,便把手槍插進白花花的麵粉裡。她匆匆趕回房,發現希特勒仍悶頭坐在那裡。

  她對他說,他入獄後,党應如何活動?你該把指示寫出來,交給最親密的同事。他只需在若干空白紙上簽字,內容由她以後再一一填寫,然後由她轉交給他的律師。希特勒感謝她提醒他的責任,口述了指示內容。首先,他要求阿曼把商業來往事務以及黨內的財務搞好;羅森堡要「照顧好」黨報以及——與先前向舒爾茲醫生發出的指示相反——「這場運動此後由你領導」。漢夫施坦格爾要通過國外的關係協助辦好《人民觀察家報》。埃塞和其他領導人則繼續搞政治。希特勒簽署了這些指示後,赫侖納便將文件藏進麵粉箱裡。

  片刻後,車聲響了。接著便傳來簡短的喝令聲和——最令人吃驚的——警犬的吠叫聲。又過了片刻,敲門聲響了。來人是個年輕的警察中尉和另外兩名警官。中尉客氣地作了自我介紹,抱歉地問是否能搜查她的屋子。赫侖納領警官上了樓,把客房門打開。希特勒身披睡衣和浴巾,一動不動站在室內。希特勒突如其來的出現,使警官們嚇了一大跳,竟不敢靠近他。她招呼叫他們前來。眾人進房後,希特勒不但完全恢復了平靜,「且放聲譴責政府及其官員。他口若懸河,聲色俱厲。」剛才還萎靡不振的希特勒,此時已完全恢復常態。他突然停住了口,叫中尉勿再浪費時間。他與中尉握了握手,說他準備與他一起上路。

  那天天氣很冷,他卻沒有大衣。他拒絕了穿上漢夫施坦格爾的大衣再走的建議,只在藍色的浴巾外加了他那件軍衣。中尉允許他在軍衣上別上「鐵十字勳章」。正當一行人走下樓梯時,埃貢蹦蹦跳跳地進了大廳。「你們這些壞蛋,捉阿道夫叔叔幹什麼?」他問。希特勒深受感動,拍了拍孩子的臉蛋兒,一聲不吭地與赫侖納和女僕們握手告別,轉身大步出門。赫侖納從窗口望去,只見警車朝區的首府威爾海因駛去。她看了他最後一眼:他臉色慘白。

  他于晚9時45分左右抵達那裡,在區辦公室受到正式傳訊。之後,他便被匆匆送進慕尼黑以西約40英里的蘭茨貝格監獄。此時,天已下起了滂沱大雨,並刮來陣陣大風;風雨交加,令車身晃動。一路上,道路彎彎曲曲,杳無人影。希特勒情緒低落,愁眉苦臉。除問了一聲魯登道夫的情況如何外(此時,魯登道夫已獲釋。他向當局保證說,他不外乎是個旁觀者而已),他再也沒有開口。

  在蘭茨貝格監獄,典獄長業已準備採取措施,以防起義分子前來劫獄。但是,滿處是鐵釘的鐵柵將希特勒接納到裡面時,前來站崗的衛兵尚未抵達。他被關在堡壘區的7號牢房。這是唯一有「客廳」的牢房,「客廳」僅能容下一個哨兵。這間牢房的前任,謀殺埃斯納的兇手阿克羅·瓦利,剛被移進另一間牢房。

  看管希特勒的弗朗茲·赫姆裡希,還常幫他脫衣。「他不吃也不喝,往床上一躺。把他鎖好後我被打發出去了。」在北德的孤單的小床上,希特勒雙眼失明,一直住到幻覺令他恢復視力;這裡,在南德,與他作伴的是空牆與天花板。從北德到南德,這剛好是一圈。

  當不久前發表了《第三帝國》一書的作者莫勒·萬·登·布魯克得悉起義消息後說:「要說希特勒的壞話,有許多可說。但,人們可這樣說:他是狂熱地為了德國……令希特勒毀滅的是他的無產階級的原始性。他不明白應如何給他的國家社會主義打下理智的基礎。他可說是狂熱的化身,一點兒也沒有調和的分寸或概念。」

  人們談論希特勒時已開始使用過去時了。人們一般認為,他再不能被認為是德國的一股政治力量。他的骰子已經甩了出去,輸得精光了。「我國的歷史已走上岐途」,莫勒寫道,「在地球上,我們的一切都沒有成功。昨天沒有;今天也沒有。結果我們回憶一下,一代人以來,沒有一樣是成功的……我們的事業,從一出世就是死的……一切都好像有些不對之處。我們想加以糾正,卻發現一切都被粉碎……在帝國的身上懸掛著某種罪惡的符咒。」

  然而,在慕尼黑,一道藐視當局的命令正在發給納粹:「民族革命的第一階段已告結束。它已按原設想淨化了『空氣』。我們敬愛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再次為德國淌了血。通過希特勒的鮮血和賣國賊反對我慕尼黑諸同志的鋼鐵,我愛國之『戰鬥同盟』,不管前途是凶是吉,業已團結起來。民族革命的第二階段開始了。」

  年輕時,希特勒受過兩次重大打擊:被維也納藝術學校拒之門外,以及母親的去世。後來,他又經歷了兩次重大危機:他中毒氣倒臥沙場到德國投降,以及在統帥府前蒙受災難。在蒙受最後的一次打擊後,只有具有不平凡的意志的人才能東山再起,吸取自身所犯錯誤的教訓,重新踏上註定要走的道路。在過去幾個月裡,作為鼓手的希特勒,已讓位給作為元首的希特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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