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從乞丐到元首 | 上頁 下頁
一〇


  但在另一方面,他的建築設計卻表現了他的不可抗拒的創作欲和明確的條理性。受理想之驅使,他居然要改變林嗣的面貌。他常常站在新教堂前,一邊稱讚其某些特點,一邊又在評頭論足。為了改良該教堂,他竟將它重新設計,一鼓作品地畫了又畫。「他把一切都獻給了他想像中的建築物,完全被它迷住了。」當他與他的唯一聽眾一起逛街時,希特勒常常指出街頭建築必須改變之處,並詳細闡述應如何修改。市政大樓不夠威武雄壯,他便想用一座現代化的雄偉建築予以代替。城堡太難看了,他要重新設計,以恢復它原來的壯觀。新建的博物館確令他興奮,回來後還一再誇獎用大理石砌成的橫飾帶——它們描畫了某些歷史場面。即使是這些,他都認為應該改掉——他要將它的長度增加一倍,使它成為全歐最長者。

  他建造新火車站的計劃,反映了他對市政規劃的熱情。由於林嗣在不斷擴大,他要拆除既難看又妨礙交通的鐵軌,把車站建於城沿,將鐵軌深埋地下。公園必須擴建至舊火車站。

  他的想像力是無邊無際的。他計劃將鐵路通至裡茲頓維克的頂端,在那裡,他要建造一個寬敞的旅館和一座高達300英尺的鐵塔,鐵塔又需俯瞰架設在多瑙河上的高水平的橋樑。

  他的生活幾乎與眾隔離。晚上,他睡得很晚;白天,他又全天呆在屋子裡,或看書,或畫畫,或搞設計。樓下的鄰居是郵政局長的老婆,她常見希特勒于傍晚6時後外出,在與庫比席克閒逛回來後,他又在起居室內不停地踱步至淩晨。

  一天,她丈夫建議他步入郵政界,但阿道夫回答說,終有一天他會成為一位偉大的畫家。「當向他指出他缺乏必要的途徑和人事關係時,他只簡短地回答:「馬卡特和盧本斯發跡前也很貧寒。』」

  阿道夫生性好動。林嗣再也沒什麼可以給他了。他渴望外部世界,特別是維也納。他設法想使母親相信,他能進入美術學院。另一方面,克拉拉又受到女婿和孩子們的監護人約瑟夫·梅洛福的勸說和逼迫。兩人均堅持說,現在該是孩子選擇一個像樣的職業的時候了。梅洛福甚至還找到一個願意收阿道夫為徒的麵包師。

  然而,克拉拉又無法拒絕兒子的熱切請求。同年夏天,他被允許從「奧地利抵押銀行」中取出約700克朗的繼承財產。

  這筆款項夠他在維也納花費一年,包括支付美術學院的費用。

  阿道夫的勝利卻又受到母親身體狀況惡化的影響,所以,他恐怕是帶著悔恨、內疚而又興奮的心情離家出走的。美術學院的入學考試將在10月上旬舉行,如他現在不去維也納,他的職業又得後推一年。1907年深秋的一個早晨,庫比席克出現在布魯登加斯9號。克拉拉和保拉都在哭泣,連阿道夫的眼睛也是濕的。他的皮箱很重,是由他二人抬下樓梯並抬上電車的。

  在他第一次去維也納時,他曾不斷給庫比席克寄明信片。這次呢,人走了10天卻連一個字也沒有。庫比席克暗自猜想,阿道夫恐怕是生了病,或遭了車禍,甚至可能已死亡。於是,他便決心向希特勒太太打探消息。一見庫比席克,她劈頭就問:「阿道夫有消息嗎?」她的臉更顯得飽經風霜,眼睛缺乏生氣,說話更是有氣無力。阿道夫一走,她似乎也隨他而去。變成了一個「蒼老而病魔纏身」的老婆。她又開始嘮叨他曾多次聽過的惋惜之詞:阿道夫為何不選擇一個適當的職業?靠畫畫或寫故事,他是掙不來什麼錢的。他為何要把繼承得來的財產浪費在「無謂的維也納之行」上?為什麼對撫養小保拉他一星半點責任都不負?

  阿道夫住在斯通帕大街29號二層樓,靠近維斯巴諾夫,房東是一位名叫查克雷斯的波蘭婦人。入學考試前阿道夫滿懷信心,結果卻令他大為震驚:「應試畫作不能令人滿意。」這使他精神萎靡不振,目瞪口呆。當他要求院方作出解釋時,校長對他說,他的畫「表明,或不適宜於繪畫、或能力很明顯是在建築方面。」

  阿道夫垂頭喪氣。幾天後他才明白庫比席克早就猜中過的——他的畫不外乎是業餘愛好之作,他的真正命運是當一名建築師。前途之困難又似乎無法克服;進建築學院需要建築學校的畢業文憑,而進入建築學校又要普通中學的畢業證書。他有決心取得成功,但種種困難又令他沮喪。於是,在爾後的幾星期內,他的生活毫無目的,只關在小屋內看書;晚間則去看戲,或在街頭轉來轉去,欣賞街頭建築。

  在烏法爾,克拉拉·希特勒已生命垂危。郵電局長太太連忙飛書阿道夫。他急忙趕回。10月22日,他再訪布洛克醫生。為了挽救病人的生命,醫生說,必須採取激烈的治療手段。克拉拉的手術似乎已為時過晚。「病毒已轉移至肋膜。」布洛克醫生繼續說,治療的方法不僅危險——傷口需上大劑量的碘酒——而且花錢也極多。阿道夫對花錢多少毫不在意,同意先向布洛克醫生支付碘酒錢,治療費則隨後付清。

  阿道夫突然出現在家裡,使庫比席克吃了一驚。阿道夫臉色慘白,雙目無光。在向庫比席克說明何以從維也納回來的原因後,希特勒破口大駡做醫生的。他們怎敢說他母親已不可救藥?只不過是他們無能罷了!他說,他要呆在家裡侍候母親,因為他的同父異母的姐姐安吉拉馬上就要生第二個孩子了。庫比席克對阿道夫之未提及斯特芬妮覺得奇怪。在此後一段時間內他也未提及她。他「已全神貫注」在母親的病體上了。

  到11月6日,克拉拉幾乎每天都得用碘酒了。上碘酒的過程是很痛苦的。首先要將紗布泡在碘酒裡(它具有令人噁心的、久久不散的「醫院裡」的臭味了,然後將它疊好,敷在傷口上。不光是碘酒浸入肌體時疼痛難忍;一旦它進入內臟後,病人便不能吞咽。克拉拉的喉嚨幹得冒火,但又不能喝水,因為任何液體嘗來都像毒藥。

  希特勒不但全心照料母親,還要與郵電局長的老婆、保拉和約翰娜嬸嬸分擔家務。克拉拉被安置在廚房裡。因為那裡才全天有火。碗櫥已被抬走,換上了一張臥榻。阿道夫就睡在這裡,以便隨時照料老母。白天,阿道夫還要幫忙做飯;希特勒太太驕傲地對庫比席克說,她的胃口從未這麼好過。一說到這些,她的蒼白的臉便泛起血色。「兒子回來後的快樂,以及兒子對她的無微不至的照料,使她那飽經風霜的、毫無笑容的臉大大改觀。」

  在此後寒冷而潮濕的日子裡,庫比席克簡直不敢相信希特勒身上所起的變化。「沒有一句粗話,沒有一點怨言,不再粗暴地堅持要自行其是。」阿道夫「只為母親活著」,甚至接管了家庭,當了家長。保拉在校成績不好,他就會斥責她;一天,他讓她發誓,日後要做個勤奮好學的學生。希特勒的這些非其本人的表現使庫比席克產生了深刻的印象。「希特勒或許想在母親面前有所表現,以表明他對自己的缺點已有所醒悟。」

  只要醒來,克拉拉就痛苦萬分。「她很能忍耐,」布洛克醫生回憶說,「不屈不撓,毫無怨言。但,這卻折磨壞了她的兒子。看到母親臉上痛苦的表情,他臉上也很痛苦。」12月20日晚間,庫比席克發現希特勒太太靠著阿道夫坐在床上以減輕痛苦,她嘴唇緊閉,雙眼深陷。希特勒朝他的朋友打了個手勢,讓他離開。他剛要走,克拉拉便小聲對庫比席克說:「庫斯特爾。」通常她是叫他庫斯特爾先生的。「我不在時,繼續做我兒子的好朋友吧。他沒別人了。」

  到了午夜,很明顯,她的末日已經來臨,但全家決定不再去打擾布洛克醫生。因他已無法幫助克拉拉了。12月21日淩晨——據希特勒說,是在點燃的聖誕樹的光茫照耀下——她安靜地離開了人世。天亮後,安吉拉把布洛克醫生叫到家裡,以簽署死亡證書。他發現阿道夫坐在她的身房,臉色慘白。在一本速寫本上畫有一張克拉拉的像,這算是最後的記憶。為了減輕希特勒的痛苦,布洛克醫生說,在這種情況下「才是救星」。但此話並不能安慰希特勒。「在我的整個生涯中」,曾經目擊過許許多多死亡情景的布洛克醫生回憶說,「我從未見過有誰像阿道夫·希特勒那樣悲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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