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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本田為自己的盟友、戰友藤澤武夫,致了悼詞:

  「……都是托你之福,我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所喜歡的技術工作中去,對於產品的銷售和資金的籌集,你從來也沒讓我操過心。在一心為公,私事從不拿到公司來這一點上,我們的想法完全一致,在我們兩人之間,結成了出色的信賴關係。……沒有藤澤,就沒有今天的我,也沒有今天的本田公司。……如今,卻只剩下了我一個人,令我悲痛萬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從沒談過往事,話題總是未來的夢想……」

  對於本田的悼詞,我不由地感動得就要流淚。

  藤澤逝世兩年半以後,本田也無疾而終。

  住進了順天堂醫院的本田,每天都是下半夜一點半或兩點鐘一過,就醒來了。

  「喂,孩子他媽,攙我一下。」

  於是,他就扶著陪伴著的幸子夫人的肩膀,敢情是要作步行練習。

  他一隻手托著吊針瓶子,另一隻手扶著幸子夫人的肩膀,在深夜醫院的走廊裡,慢慢地、慢慢地蹭步。這種情況,持續了十來天。

  「畢竟還是沒有孩子他媽不行喲!」

  儘管他也喜歡長子博俊夫婦等人來護理,但本田不論什麼事,如果不是幸子夫人在身邊,就覺得心裡不踏實。這也是本田直到死,都與幸子夫人保持著戀愛關係的吧。

  在第十個晚上,過了三點鐘以後,奇怪的是本田也沒醒來。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你怎麼啦?」

  「嗯……」

  這就是本田的最後的一聲,他就這樣溘然長逝。

  在世界上創立了本田公司的本田和藤澤武夫,在他們健壯的時候,就清清爽爽地退出了現役。而且都一樣地如同睡眠似的無疾而終,落下了各自幸福的人生的帷幕,這也是落下了一個時代的帷幕。

  3.別具一格的葬禮

  既沒有戒名,也沒有葬禮和通晚守靈之類的事。

  在東京下落合的已故本田的私邸門前,不知什麼時候,被人們撂下了花束。

  深夜,「狂奔族」(騎摩托人的謔稱)發出炸裂聲,似乎有不請自來的弔喪客來臨的跡象。這些花束,好像是這些人放在那兒的。

  「在我活著的時候,世上人說什麼本田偉大啦什麼的。人一死,和狗、貓沒有什麼兩樣。所以依我說,我死之後,為了不給活著的人添麻煩,不要給我開追悼會。一開追悼會,人們就會坐汽車來,這一來就會把附近弄得交通堵塞。作為製造汽車的老爺子,不能幹這種事。如有可能,真想從飛機上抛灑我的骨灰,可這在法律上又未必允許。」

  在本田逝世四個月之前,我曾兩次採訪他。他非常高興,但面無血色,只有眼睛眨巴眨巴的。他說:

  「能會見從前的老朋友,我很高興。因為一說頭兒,就知道尾,常來玩兒吧。」

  地點是在東京八重洲舊本田技研總公司的「本田」辦公室。只有一間樸素的個人辦公室和客廳和秘書兼雜務的幾張社員的辦公桌。

  本田在我採訪完了之後,總是滿臉堆笑地把我送到電梯前。

  「你真的要來呀!」

  儘管他的步履有點兒蹣跚,但看上去還挺精神的。我在電梯的門關上,看不見本田的身影時,不由得自言自語地說:

  「真是一流的關心他人。在取得極大成功者中間,除了本田老爺子之外,我還從來沒看見過如此關心他人的人。」

  本田,一直忙到臨死之前。比方說,他在接見我的兩個月之後,還出席了童子軍的理事會,在會上被授予叫做「雉獎」的童子軍最高功勳獎。他說:

  「凡是人家一片好心給我的賞賜,我都欣然接受。總而言之,勳章 這類東西,是對我的好意,所以我從內心感到高興。與其扭扭捏捏地,不如高興地接受。」

  平成三年,從6月24日至26日,本田夫婦出席在德國舉行的本田財團舉辦的國際技術討論會。

  在夫人的監護下,本田充分領略了生前歷時一周的最後一次功成名遂的氣氛。

  這個本田財團,是由本田和弟弟本田弁二郎用私人財產捐獻所建立起來的。這是晚年的本田最珍視的「事業」。

  本田財團每年一次,對在科學、技術方面作出傑出貢獻的人物,授與「本田獎」。

  平成三年,受獎者達十二人。這一年的獲獎者有印度人農業、遺傳學家M·S·斯瓦米那坦,他的穀物品種改良受到了高度評價,副獎還有1000萬日元。

  「我也得到了許多獎,所以向人類回報也是理所當然的。出席授獎儀式,是我的一種樂趣。」

  然而平成三年這次出席授獎儀式,本田未能如願。因為決定獲獎者名單時,已經是本田逝世約兩個月之後的平成三年十月八日。

  在德國的一個星期,成為本田夫婦最後一次海外旅行,與其說是悠閒的,不如說按本田的喜歡活動的性格,而忙碌得很。

  他很喜歡與本田公司駐德國幹部以及在當地幫助本田公司開發的駐歐洲法人幹部們懇談。

  「要加強德國的設計中心嗎?那好哇。因為在美國的設計中心,已經取得了極大的成功。」

  本田技研公司,作為世界戰略的重要核心,扎實地推進了在當地開發設計的乘用車。在美國,從1975年起,已經著手在研究開發領域進行,在眾多的兩輪車和運輸車、雙座汽車的開發方面,取得了實際成績。

  總之,想在乘用車的設計開發方面,將來構成日本、美國、歐洲的三極體制。

  本田夫婦訪問德國的6月下旬,本田技研公司正在議定加強歐洲研究開發據點的問題。為此,新社址建設計劃正在接近尾聲。

  新的設計工作室,建在了法蘭克福郊外的奧恒巴哈。

  在本田技研的一切設施中,對於原本就是一名技工出身的本田來說,他最願意住的地方,畢竟還是研究所。

  「研究所可是個好地方。與我在職時期相比,現在的研究所簡直是座天堂。我那陣子,研究所又黑、又髒、又臭。人們把它稱作『三K』(黑、髒、臭的頭一個字的日語假名發音都是K字)。如今是又明亮、又讓人呆不夠、又新,成了『三A』(這三個詞的開頭日語假名的發音,都是A字)。再說我那時只有浜松、埼玉兩個研究所,現在在日本、美國、歐洲都有。」

  現在的研究所是平房,占地4280平方米,引進最新電子計算機操作,還附設有乘用車、二輪車的展示廳,其設計也使外來者感到愉悅。

  本田夫婦,從大約一個星期的德國旅行回來之後,過了幾天,回到了共同的故鄉浜松。

  因為這是住進東京本鄉順天堂醫院的一個月之前,所以這成為本田的最後一次回故鄉。本田此次回鄉有兩個目的:

  目的之一,是本田在年輕的時候,曾在舊制浜松高等工業學校(現在的靜岡大學工學部)走讀了兩年,當過旁聽生,這次是為了出席校慶70周年紀念活動的發起人會議。在某種意義上,也是60年前的聽講生,為母校添光彩。

  這可以說是本田即將辭世前一件樂事。參加完靜岡大學70周年校慶發起人會議之後,他又去參加浜松高爾夫俱樂部的開場儀式,因為他擔任著該俱樂部的名譽顧問。

  本田竟然當場握竿樂呵呵地揮了三竿。

  此外,本田在入院前的平成三年六月,還精力旺盛地進行了一些活動。現在想來,這也是不愧為本田,他想開朗地告別這個世界。其活動之一,是訪問了埼玉縣的狹山製作所,作了一次久違了的工廠現場生產線的視察。

  「喂,正因為你們幹得這麼好,我才能安然地過上隱居生活!」

  在生產線的旁邊抱著年輕工人,輕輕地拍打著他們的背部,這種本田式的交流方式,在外國的工廠裡也是常見的。然而在狹山工廠與工人們拍打脊樑,已經成為了他的最後一次。

  本田在逝世前不久,關心著每一個人,和人們談笑風生,使人們的心胸開闊了。對此,他本身也感到無比的幸福。一代天才的技師,罕見的大事業的成功者,他那天性的明朗,徹底的合理主義者,本田的人生軌跡,是堂堂的男子漢的人生,是最幸福的男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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