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不是我,而是風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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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做好了把他帶出醫院的準備,在外租了一處別墅,把他帶到那裡。他讓我給他穿鞋只有這一次。其他事情他都自己幹。搖搖晃晃的出租車把他運到別墅,他躺到床上。這張床就是他昏昏沉沉地死去的床。我睡在他能看到的籐椅上。他還吃著東西。第二天是星期天。他說,「你不要離開我。不要走開。」於是我坐在床邊給他讀書。他看了哥倫布的傳記。午飯後,他又開始痛苦。在喝茶時間裡他說,「我發燒了。有些迷糊。給我拿體溫計來。」我看到他佈滿憂愁的臉哭起來,只有這一次。他用堅決命令的口吻說,「不要哭。」於是我不再哭。他叫正好在家的奧爾達斯和瑪利亞·赫胥黎。他第一次在他們面前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因為他對我和我女兒說,「我需要注射嗎啡。」因此奧爾達斯去找打針的醫生。他又說,「緊緊地抓住我。我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我的手在哪裡。我到底在哪裡?」 醫生來了,給他注射了嗎啡。過了一會兒他說,「舒服多了。只要出出汗就會很舒服。」接著又說,「舒服多了。」過了幾分鐘,瑪利亞·赫胥黎和我留在屋裡。我時時抬起他的左踝,這裡充滿著強大的生命力。只要我活著,我就要抬著他的腳踝。 他呼吸一直很平靜。突然呼吸中斷。生命之線在他受傷的體內被切斷的瞬間來了。他臉色變了,雙頰和雙顎深陷,死亡抓走了他……死亡在那裡,勞倫斯死了。非常簡單,幾乎沒有什麼異樣。並且不需要做什麼努力,太匆忙了,死呀! 我沿著陽臺在他的房間裡踱來踱去。看上去一切都不同了。在以前有非常強的生命力的地方有了個新的東西——死亡。外面的橄欖樹林枝葉繁盛,黑乎乎一片;天空顯得很低。我環顧屋內。床下整齊地立著放的是呈現他的腳型的拖鞋。床單下,他冰冷地躺著。就在一小時之前,我還抬著他活著的腳踝……我凝視著他的臉。那是一張非常高傲有男子氣質的新面孔。一切痛苦都從臉上消失,就象我以前從未看過,從不知道他的完整的姿態似的。我想觸摸著他看他,可是我沒那樣做。他已經不再和我生活在一起。發生了一個變化。他現在屬另一個世界,屬所有的要素。他是大地,是天空,但不再是活生生的人了。勞倫斯,愛我吧。我親愛的勞倫斯……他死了。 我們埋葬了他。非常簡單,就象埋葬一隻小鳥。我們——愛他的人們中的幾個埋葬了他。我們給他墳墓上扔上鮮花。當他的朋友和我往他棺材裡放入許多含羞草時,我能說的只有「再見了,勞倫斯。」以後他被土壤覆蓋。當時,太陽的光芒照射在位於可以俯瞰他非常喜歡的地中海的旺斯的小山上的他的小墳墓上。 §結束語 這樣,我用極為凝縮的方式講述了我的故事。儘管我使想湧出的內容都發自我的心底。我知道,我所講述的內容是多麼少——也許還可以講出許許多多肯定更有意思的事情。 然而,我寫下了浮上腦際的東西。那就是這些。 弗莉達·勞倫斯 凱厄瓦牧場 聖克裡斯托瓦爾 新墨西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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