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俾斯麥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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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坐的諸位,可能並未感到,今天的普魯士是依靠本身的軍事實力為自己撈得好處的時候了。德意志之所以不敢怠慢普魯士,決不是普魯士的自由主義,而是它的實力……雖然我們並未無事生非,但很難避免德意志的紛擾,這是真實的。德意志的未來不在於普魯士的自由主義,而在於強權。德意志南部各邦,巴伐利亞、符登堡和巴登願意沉浸於自由主義之中,但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沒有人願把普魯士應充當的角色派給它們!普魯士必須集聚它的力量並將它掌握在手裡以待有利時機,這種時機曾一再到來而又被放過。自從維也納條約以來,我們邊界就不是為一個健全的政治集合體而適當設計的。當前的種種重大問題不是演說詞與多數決議所能解決的——這正是1848及1849年所犯的錯誤——要解決它只有用鐵和血!」 在場的人和知情者都知道這並不是一個慎重其事的正式的政治演說。俾斯麥講話前既無講稿,講話後亦無正式歸檔的記錄,它只不過是一通純粹的即興發言。從官邸回家的時候,羅恩埋怨了他:「你老弟也太不謹慎了,你這麼心血來潮離題萬里地亂放炮,不會給人以口實嗎?要知道,你上臺才一個禮拜!裝裝傻,慢慢來不行嗎。」俾斯麥自知理虧,只好惟惟諾諾。不過倆人都沒有把這事太放在心上。但是,俾斯麥的政敵並不想放過他,他們通過報紙把這事炒得沸沸揚揚。新聞界為了聳人聽聞有意將「鐵和血」掉了個頭,用特號字體刊出「血和鐵」以體現這位新任宰相的嗜血成性。 評論說,越是冠冕堂皇正經八百的演講文告越是會將真相嚴密掩蓋,越是信口開河隨心所欲的即席講話越能表明一個人的真正心跡。俾斯麥的施政方針,說白了就是他的野心,即是要向進步党人和自由派挑戰,他要把戰爭的厄運強加在普魯士的頭上。報紙旨在將德意志的輿論煽動起來。當俾斯麥知道自己成了千夫所指的角色時,便有點慌神了。民情輿論他倒不怕,怕的是在巴登溫泉度假的國王一家子,他們要知道這個消息後不知作何感想,不知要怎樣拆他的台。 果不其然,威廉一世從報紙上讀到了有關「血和鐵」的大肆渲染的報道,加上王后、太子和太子妃七嘴八舌一陣嘀咕,他覺得當初不應聽羅恩的話任命了俾斯麥。那麼,要不要罷免他呢?10月4日回柏林後再說吧。這一頭,俾斯麥也有些心虛,一不做,二不休,在半路截住威廉老王,來個先發制人吧!他事先未和任何人打招呼便於10月3日夜離開了柏林,在柏林以南70公里處的於特博克小站守株待兔。俾斯麥在暗夜中坐在一輛翻倒的手推車上靜候著國王乘坐的那趟車的到來。當他去打聽列車是否會正點到站時,只好忍受鐵路員工不耐煩的呵斥。 在等候火車時,俾斯麥記得早幾天有報紙為了譏嘲他,特載一篇文章評述查理一世走上斷頭臺的經過。俾斯麥熟諳英國歷史,想來查理一世被砍頭又有200年了。200年前的英國工商業大發展,國王查理一世仍然用專制統治大肆榨取工商業者,議會想方設法限制國王的權力,國王通過斯特拉福伯爵和洛德大主教監禁了不少議員,並強行徵稅。議會在民眾支持下處死了國王的這兩個親信。 國王查理一世於1642年親自帶兵闖進議會,要逮捕議員不成,他知道自己在倫敦失勢,便帶兵出走諾丁漢宣佈與議會開戰。克倫威爾帶著他招募的農民加入議會軍,扭轉了對查理一世的戰局。1644年7月王軍被擊潰,次年查理一世被俘。1649年1月27日,法庭宣判查理一世死刑前,主席演講:法律高於國王,而議會高於法律,因為法律是代表國民的議會制定的,所以法官根據法律審判國王是合法的。30日,查理一世在白廳前的廣場上成千上萬民眾面前走上了斷頭臺。 火車終於來了,俾斯麥在頭等車的包廂裡找到了昏暗燈光下獨自枯坐的國王。威廉見到他十分惱火,還不待俾斯麥開口便搶白道:「我完全可以預料這台好戲將怎樣收場,在歌劇院廣場我的窗子下,這些人砍下你的腦袋,待會兒再砍下我的腦袋。」「我們還有沒有比這更體面一些的死法呢?人終歸一死,我為您,我的君主奮鬥而死。而您用您的鮮血和頭顱捍衛了千百年來上帝授予霍亨索倫家族的神聖王權。那麼我們的身家性命無論是喪失在絞架、疆場乃至斷頭臺都無任何差異!陛下千萬不要拿路易十六來相比較,他無論活著還是死去都是一個十足的懦夫,在永恆的歷史中他只不過是一個小丑。陛下可以想一想查理一世!他為捍衛自己的權力而戰,戰敗了,他不怨天尤人,心甘情願、不動聲色地走向斷頭臺,帶著他王者的氣概從容就死,在歷史上他至少還不失為一個勇敢的君王。陛下,在我們面前的確沒有別的路可走,我們惟有奮鬥。尊貴的陛下,你是絕不能投降屈服的。無論你面對何等的艱難險阻,都必須抗爭!」 國王在巴登時有所動搖的信念,現在在幾分鐘之內便恢復了,還變得振奮了,未到柏林,他的心情就愉快起來。不久,俾斯麥被正式確認為普魯士王國首相。這是俾斯麥在大庭廣眾中惟一的一次失言,而挽回此事的手腕,也是他平生的傑作。從此,「鐵血宰相」名聲與他如影相隨。 對「憲法危機」,羅恩和俾斯麥想出了一個權宜之計:即是在形式上保留3年兵役制,允許付得起錢的人對第三個年頭贖買。哪知議員們態度和國王一樣,半點不肯通融。走投無路的俾斯麥耍了個狡猾伎倆,他將軍費開支的總體預算計劃一股腦兒地交給上議院。然後宣佈,由於普魯士邦議會上下兩院意見不一,憲法無法執行,這樣看來,顯然憲法是有漏洞的,那麼這個漏洞只能由權威的國王來進行填補,只要「憲法漏洞」存在,兩院不能取得一致意見,就由國王來批准國家撥款,好讓政府部門開展正常工作。 10月13日,國王宣佈普魯士邦議會休會。一些膠柱鼓瑟的議員趕忙研究憲法到底有沒有漏洞,漏洞在哪裡。威廉和俾斯麥卻老實不客氣地下令攤派新稅,著手改革軍事。當議員們休會3個月後重來議會聚首時,發現「鐵血宰相」在調虎離山之後,早已達到目的。 1862年10月下旬,俾斯麥前往巴黎。此時他的身份還是駐法大使,他要向拿破崙三世遞交他被召回國的國書後,才卸下大使之任。法皇和皇后春風滿面地盡情款待了他一番。第二天的《法蘭西日報》報道說,為了表彰俾斯麥大使駐法半年來為加強普法瞭解和合作的功績,皇帝授予即將離任的大使俾斯麥閣下大十字榮譽勳章一枚,皇后送給俾斯麥夫人不少聖克盧瓷器。 實際上,10月21日俾斯麥和拿破崙三世在巴黎西郊塞納河左岸的聖克盧市舉行了一次長時間的秘密會談。俾斯麥的目的是想瞭解,倘若普和奧發生軍事衝突,法國將採取什麼立場。普魯士的擔心是,拿破崙三世在10月份解除了對普魯士友好的外交大臣圖弗納的職務,而繼任者德魯安·德·路易斯是鼓吹法奧提攜的。拿破崙三世告訴他:圖弗納的解職是因皇后的反感而致,皇帝本人對其並無成見。外交大政方針掌握在皇帝本人手裡,皇帝不想在德意志內部紛爭中支持一方而開罪另一方。這以後,俾斯麥多次接觸德魯安,他覺得這位新任外交大臣不如皇帝本人好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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