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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B.一個劇本引來的煩惱。羅伯托反復嘮叨說這是一個「荒唐的劇本」。褒曼和他的婚姻似乎又到了盡頭……

  這是一個極好的角色,絕對不能放棄。褒曼扮演安娜·柴可夫斯基,一位神志不清,渾身濕透了的年輕女人,1920年的一天,她跳入柏林城的運河打算自殺時,被警察救了上來。可是安娜是誰呢?她是一位糊裡糊塗的波蘭農村姑娘呢?還是確實是沙皇尼古拉二世及皇族成員被殺後惟一的倖存者,他的小女兒安娜斯塔西亞呢?她是被兩個紅軍戰士救出後偷偷送到德國的嗎?她手掌中的那塊刺刀傷是那次可怕的大屠殺留下的痕跡嗎?

  尤爾·布裡納爾扮演兇狠暴戾的上校伯恩乃因,他逼迫安娜冒充安娜斯塔西亞,因而提出要求繼承大筆遺產。可是他逐漸意識到手中掌握的可能是皇室的女繼承人。

  這是部極好的片子,褒曼和大明星海倫·赫伊斯、大導演安納托爾·利特瓦克一起通力合作。尤爾·布裡納爾這時剛步入影壇,他在《國王和我》一片中演得極為成功。他助人為樂,對別人關懷備至,是大家的好朋友。

  在拍片期間,羅伯托只來看過褒曼一次。她想,很多人都意識到他倆的婚姻已處在風雨飄搖之中了。

  安納托爾同褒曼相互配合得天衣無縫,儘管有時他為褒曼練習對白時出現的遲鈍而擔心。有一次他說:「英格麗,你演得真好,如果你把對白都領會了,那將會演得更好。」有一天褒曼在她的活動木屋裡讀劇本,他從旁邊經過。「了不起啊!你確實在研究對白了,」他說。褒曼不忍心告訴他,她當時是在揣摹法文版《茶點與同情》裡的女主人公表演。

  《安娜斯塔西亞》拍完後,褒曼回到了巴黎,知道羅伯托肯定要找麻煩。《茶點與同情》講的是一個寄宿學校的小男孩,他擔心自己得了同性戀的毛病。羅伯托從來對同性戀非常反感。每當褒曼想把羅勃蒂諾送到一所瑞士或英國寄宿學校就讀時,他就大發雷霆。「什麼!」他大聲嚷道,「在那些寄宿學校裡什麼事都會發生的。」因而羅勃蒂諾一直沒有受過寄宿學校的教育。

  褒曼定時向她的法語教師學習《茶點與同情》的對白,羅伯托也想讀一下劇本。他坐了下來,很快就聽見他咕噥地說:「奇怪!這段對話是什麼意思?還有這一段,你懂得這是什麼意思嗎?」

  「我懂,接著往下看。」

  羅伯托不喜歡這個劇本的主題。劇中的一個情節是褒曼向這個男孩證明他不是同性戀者,並引導他進行性活動。整個情節使羅伯托感到非常厭惡。他看完劇本站起來,把劇本往房子對面牆上一扔,劇本一頁頁四處飛散了。

  「這是我看過的最壞的劇本,你不能演。」

  褒曼說:「我們倆人都已經簽了字。」

  「那意味著什麼?」

  「那意味著我已經簽了不能隨便毀約的合同。」

  「我一生中還沒有看過這樣壞的劇本。描寫同性戀……」

  「很抱歉,不能說話不算數。我喜歡我的角色,我要演,而且幾天後就要開始彩排。你應該在簽字前先看看劇本。」

  「你不要去演,我也不去。」

  褒曼覺得如果是兩三年前,她也許還可能當個百依百順的意大利小媳婦,可是現在她不能這樣,因為這牽涉到事業,她不能為此屈服。

  「你可以不參加,」她說,「而我對於已經簽字的協議是不會放棄和推脫的。我已經答應主演。另外,我十分喜歡這個劇本。」

  「喜歡它?這個劇本曾受到巴黎戲劇界的嘲諷,用不了一個星期就得停演。」

  「好吧,那我就在巴黎演一個星期。有很多人一生也沒有在巴黎演出過,我只要演一個星期也行了。」

  羅伯托無法使她屈服。他去找埃韋爾·波普斯庫,說他不導演這個劇本,因為情節荒唐透頂。埃韋爾絲毫沒有表現出失望的神色,只是簡單地說:「好吧,很遺憾,你不來導演。我們只好另請高明了。」他們又找了瓊·默科爾擔任導演,於是他們開始排練。整個期間,羅伯托一直嘮嘮叨叨地說:「荒唐的劇本。你怎麼去演這麼個無聊的劇本。觀眾肯定會中場抗議退席。」

  褒曼回答說:「他們可能中場退席,但我要盡力演好它。這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她繼續努力向她的老師學習法語對白。

  開幕的那天晚上,羅伯托在化粧室裡用意大利語沒完沒了地嘮叨著。褒曼說:「羅伯托,你和我講法語好嗎?我就要用法語登臺了。」他不同意。他說:「你演不長,要做好準備,第一次幕間休息時,一半觀眾就會憤怒地退場。」

  她沒有回答。她像往常那樣在他前額上畫了個十字,表示「上帝保佑你,」她走向舞臺一側,和過去一樣,心裡多少有點出場前的不安,可是一切非常順利。

  褒曼回去換裝時,羅伯托還在那裡。

  「有多少人退場?」

  「我不知道誰退場了。我在全力以赴地表演,顧不上別的小事。」

  「等到休息時再看。」

  休息時間到了,沒有人退場,更沒有人憤怒。

  在演最後一幕時,褒曼看見羅伯托一個人悄悄站在舞臺邊側。演出結束時,雷鳴般的掌聲響徹劇院。褒曼只記得在紐約演出《洛桑來的聖女貞德》時也曾博得過這樣熱烈的掌聲。她想以後再也得不到那樣的歡迎了,可是這次卻和上次完全一樣,整個劇院瘋狂了,簡直無法不讓觀眾鼓掌喝彩。他們站起來大聲叫好,熱烈鼓掌,「好啊,妙啊」地叫個不停。然後褒曼一個人站在舞臺中央向觀眾鞠躬謝幕。她低頭鞠躬時,斜眼看了一下羅伯托。他們四目相遇,彼此直溜溜地對視瞬間。她知道儘管他們還可能生活在一起,但是他們的婚姻到了盡頭。

  那天晚上,褒曼不得不同羅伯托以及他的意大利朋友們去出席一個晚會。他們都玩得很盡興。沒有人談起那個劇目,也沒有人說他們演出成功了。第二天羅伯托在雷菲爾飯店收拾衣箱,褒曼去火車站送他。她記得羅伯托的衣箱裡裝滿了意大利細條實心面。他們沉默地立在人聲嘈雜、煙霧彌漫之中。褒曼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一段愛情插曲即將結束,以後的生活將和今天完全不相同了。

  《茶點與同情》在巴黎大劇院演出,盛況空前。每天晚上劇院的1200個座位都坐滿了熱情的觀眾。「奇跡於昨晚又回到了巴黎劇院。」一位評論家說。所有的評論都在頌揚這個戲,甚至有時褒曼在對白中說錯了話,他們竟誤以為這是故意讓觀眾尋開心的合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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