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朗特三姐妹(12)

一二

　　一天夜裡，簡·愛被奇怪的響聲驚醒，她聽到一陣魔鬼般的笑聲。這時，走廊裡有一股燃燒的氣昧，煙火是從羅切斯特先生的房間中湧出來的。簡·愛大吃一驚，沖進了羅切斯特房間，一邊用水救火，一邊叫醒了羅切斯特先生。火撲滅後，羅切斯特神情激動地對簡·愛說：「你救了我的命，我早就知道，你會用某種方式，在某個時候，對我有所幫助，我第一次看見你時就從你的眼睛裡知道了。若是我承受了別人的這麼大的恩，我會感到不可忍受，可對你卻不同，我不感到是負擔。」他眼裡閃著奇異的激情，握著簡·愛的手久久沒有放開。簡·愛的心裡同樣洋溢著激情，她已經不知不覺地愛上了羅切斯特先生，但他們不同的社會地位使她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告誡自己要用理智抵抗癡迷。桑菲爾德全府對起火的原因一字不提也沒有追究，這讓簡·愛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天，簡·愛得知羅切斯特一大早就出去了，可能是參加一個盛大的舞會，那兒有位英格拉姆小姐，非常的漂亮，追求她的男人很多。簡·愛回到自己的房裡，對自己這些天來內心的騷動進行了反省。羅切斯特先生平等待人，多變莫測的為人，讓簡·愛從心裡對他敬慕，她提醒自己只是主人家的家庭教師，不要有非分之想。

　　兩個多星期過去了，羅切斯特先生帶了許多紳士小姐來桑菲爾德做客。他們在客廳裡談話唱歌，十分的快活。簡·愛帶阿黛勒去見客人，她們在靠近窗口的角落坐下來等待。太太小姐們穿得華麗高貴，尤其英格拉姆小姐，她驕傲文雅地彈著琴，顯出了大膽漂亮的風度。羅切斯特伴著她的琴聲唱著歌，渾厚的男中音充滿著感情和力量。簡·愛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又痛苦又難過，趁無人注意，就溜出了大廳。羅切斯特先生追了出來，盯著她說：「今晚我讓你走，可我希望你每天晚上都能到休息廳來，千萬別忽視我的願望，晚安，我的……」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住，猝然離去。在此後的晚上，簡·愛都靜悄悄地坐在自己的老位置處，看著他們嬉戲玩樂。

　　她觀察到羅切斯特對英格拉姆小姐表示出明顯的求愛之意，但又有些漫不經心。看得出，他追求她，卻不愛她，看著這場為了門第而進行的愛情遊戲，簡·愛非常的痛苦。這天，來了一位叫梅森的先生，羅切斯特臉色變得有點陰沉。夜裡，那種奇怪的魔鬼般的叫聲又出現了，刺耳的聲音將客人們從睡夢中驚醒，他們跑出房間，亂成一團。羅切斯特在走廊裡安慰著大家，說是一個僕人做惡夢了，桑菲爾德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羅切斯特輕輕地把簡·愛叫了出來，說需要她的幫助。他們拿上鹽和海綿到了樓上，原來是梅森先生受傷了，而且隔壁的小房間裡傳出了嚎叫和抓爬聲。簡·愛帶著困惑不解給梅森洗淨了傷口。早晨，他又被送到了醫生家治療。羅切斯特說了一句奇怪的話：「簡，這房子簡直就是個土牢，你沒感覺到嗎？」並問道：「若是我跟英格拉姆小姐結婚，你不認為她會使我完全自新嗎？」聽到羅切斯特要結婚了，簡·愛心裡痛苦異常，知道自己離開桑菲爾德的時候已經到了。

　　傍晚的時候，簡·愛徘徊在花園的樹叢中，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讓她留戀，因為她在這裡度過了一段沒有壓抑，愉快輕鬆的日子，想到她就要離開自己朝夕相處所敬慕的人，心中不禁一陣悲傷。這時，羅切斯特先生也來到了花園，他調侃的語氣使簡·愛的眼淚奪眶而出。羅切斯特立即認真地說：「你不覺得我們兩個人有點相似嗎？若是我們被遠遠地隔開，我的內心會流血，至於你，你會忘了我嗎？」

　　愛情的痛苦激動著簡·愛，使她迸發出一連串的心裡話：「是的，我痛苦，我愛桑菲爾德，在這裡我度過了短暫的愉快生活。我曾經與我尊敬、喜愛的人，一個有著獨特、活躍、寬廣心靈的人交談過。你以為我是一架自動機器，沒有感情的機器嗎？你想錯了，我的靈魂，我的心跟你的心完全一樣，要是上帝賜予我一點美和一點財富，我要讓你感到難以離開我，就像我現在難以離開你一樣。我現在跟你說話，並不是通過習俗慣例，而是我的精神在同你的精神說話，就像兩個人經過墳墓，我們站在上帝的腳跟前，我們是平等的。」

　　羅切斯特一把將簡·愛抱住說：「簡，我愛你，我想娶的是你。我要守住你。」簡·愛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到羅切斯特激動的表情，認真的神色，她才知道這是真的。一下子獲得了真正的愛情，她幸福得無以言表。簡·愛問羅切斯特為什麼放出風聲說要娶英格拉姆小姐，他笑了，說：「我希望使你狂戀著我，就像我狂戀著你一樣。嫉妒是我最好的同盟者。」他們已經開始準備結婚了。一天夜裡，簡·愛做了一個惡夢，夢見一個惡魔般的女人將自己的面紗撕碎了。

　　轉天起來，她卻清清楚楚地看到地上扔著已撕成兩半的面紗。這說明真有其事，不是做夢。她告訴了羅切斯特先生，羅切斯特答應婚禮後告訴她真相。他們的婚禮非常簡單，沒有請男女嬪相，也沒有親戚朋友，羅切斯特顯得十分急切，仿佛一秒鐘也不想耽擱。他催促著簡·愛大步走進教堂。儀式正式開始了，這時，一個清晰的聲音傳了過來：「婚禮不能繼續進行，我宣佈存在著障礙，羅切斯特有一個活著的妻子。」說這話的是到過桑菲爾德的梅森先生。這像一個晴天霹靂，讓簡·愛險些昏厥。羅切斯特的臉嚴峻得像是和全世界在挑戰。他痛苦的說：「夠了，我把一切都說出來。」

　　原來15年前，羅切斯特與一位富人家的小姐伯莎結婚了。沒想到她家三代都有白癡，伯莎也沒能倖免。梅森家族將這個秘密隱藏了起來，使羅切斯特掉進了一個預先設好的陷阱。他十分苦惱，從此過上了浪蕩的生活，企圖擺脫精神的苦悶。多年的自暴自棄，使他心神疲憊。在桑菲爾德，他認識了簡·愛，看到了她身上純真高貴的品質，愛上了她，並重新燃起了對未來的希望。他憤怒地大聲說：「你們可以跟我去宅子裡訪問那個病人，我的妻子，你們會看到，我受騙所娶的是怎樣一個人。就可以判斷我是不是有權撕毀婚約，尋找至少有人性的人。」

　　他們來到三樓上那個神秘的小屋裡，一個狂野的怪物跳出來，一下子卡住了羅切斯特先生的脖子。在別人的幫助下，才將她制服。一切都真相大白，簡·愛回到自己的房間，突然間由一個幸福的新娘變成一個可憐的孤女，沒有希望的愛情把她的心都撕碎了。她深愛著羅切斯特，但她又不能使自己忽略了他妻子的存在，忘掉自己的尊嚴，安靜地做他的情婦。她忍住悲痛，下了決心要離開桑菲爾德。羅切斯特請求她留下來，簡痛苦萬分地離開了他，耳邊羅切斯特「簡，簡，簡」的痛苦呼喚深深地印刻在她的靈魂中。

　　簡·愛踏上了無家可歸的流浪之途，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又餓又累的她昏倒在一家門口的臺階上，一位叫聖約翰的青年救了她。被他收留了下來。聖約翰是位虔誠的牧師，兩個妹妹也都善良有教養。簡·愛很快同他們成為好朋友。聖約翰在這個地區為女孩子們辦了一所平民學校，他請簡·愛作教師，使她終於有了一個歸宿。成為一名自由而正直的鄉村女教師，簡·愛獲得了獨立的人格，但內心卻為失去羅切斯特而哭泣。

　　不久，她又獲得了一份叔叔的遺產，並得知聖約翰兄妹是自己的表兄妹，這讓她大為意外，想到自己不再孤獨，心裡又稍稍安慰了些。一天，聖約翰告訴簡·愛他就要去東方傳教，希望她作為自己的伴侶和同事一起去。簡·愛看出他並不愛自己，只是需要自己的獻身精神，對這沒有愛情的婚姻，她斷然拒絕了。但聖約翰企圖以聖師般的力量說服她，讓她放棄以他妹妹身份去印度的決定，認為那樣無助於傳教，沒有對上帝獻出全部的生命。簡·愛的心亂成一團，迷冥之中，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在呼喚：「簡，簡，簡。」

　　是羅切斯特那熟悉、急切、狂熱、痛苦的聲音。簡·愛的身心一下子震動起來，她渴望回到桑菲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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