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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第十四章 和平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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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6年,紐約畫商庫茨來到了巴黎,他一直是美國先鋒派畫家戈特利布、馬瑟韋爾、巴希奧爾等的經紀人。有一次,戈特利布對他說:「如果能買一批畢加索的作品,你的實力將大大加強,地位也會大大上升。」於是,庫茨這個立體派的門外漢隻身來闖巴黎。

  當時,畢加索的作品正被美國佬一再貶抑,畢加索為了尊嚴,曾要求畫商肯韋勒提高他的畫價,但遭到拒絕。庫茨的到來,對畢加索既是一種安慰,又為他提高畫價多了一塊砝碼。庫茨在價錢上沒有任何考慮,只要畢加索給他畫就行。他們還進行了一項物物交換,畢加索的一幅靜物畫換來了庫茨的一部「克萊斯勒」白色汽車,他的那部老「西班牙轎車」就可以退休了。肯韋勒見庫茨在畢加索那裡備受青睞,十分狼狽,只好按畢加索定的價格在合同書上簽字。

  夏季,畢加索和弗朗索瓦還有一群其他朋友來到了高爾富·胡安的海灘上玩耍,有人不經意地提起,附近的瓦洛利鎮上有一家「馬杜拉」制陶廠,由制陶師拉米埃夫婦經營著。畢加索倒是把這句話聽在心裡了,因為上十年他就和艾呂雅到過那裡,他冥冥中感覺到好像有一個嶄新的領域在等待著他去開拓。

  瓦洛利早在古羅馬時代就以出產陶製品聞名於世,大量的陶製品從高爾富·胡安港口向地中海沿岸各國運送。瓦洛利含有「黃金」的意思,其實陶土裡並沒有黃金,這只是喻指小鎮的富庶。工業革命的衝擊和戰爭的損害使瓦洛利漸漸失去了往日的繁榮,如今,這裡的年輕人懶散無聊,老年人則窩在咖啡館或田頭草地,靠咀嚼回憶打發日子。

  拉米埃夫婦年約40上下,從前在裡昂的一家絲織廠工作,太太是圖案設計師。戰後的裡昂生活費用高,食品匱乏,他們就來到了瓦洛利小鎮開辦陶器廠。他們見到畢加索,高興極了,願意把自己的工廠作為畫家的試驗場。畢加索仔細考察了制陶的程序、工藝和成品,他認為這些產品的設計還存在著很大的問題。他說:

  「在中國和日本,陶瓷從來就是一種藝術,他們的生產不在於多而在於精,他們甚至不重複同一種形狀。這裡的土質不錯,關鍵是處理得還很不夠。」

  拉米埃夫婦請他留下來進行改造,並答應盡可能地提供人力物力為他服務。畢加索滿意地笑了,他立即開始動手設計,以雙耳細頸陶瓶作為基礎再加以變形。拉米埃夫人警告畢加索說:「這種實驗品不合格,放在火裡一燒就會失敗。」

  畢加索可不信邪。拉米埃夫人親眼看見這個矮個子撿起陶工工長阿加剛剛扔掉的花瓶坯子,在瓶頸上捏幾下,再使勁地擠壓,又扭轉,那件廢品便奇跡般地變成了一隻優美、輕盈的鴿子。他一邊哼著自己作詞、譜曲的歌,一邊做工:「要做一隻鴿子,就得先捏它的脖子……」動作越來越快,把拉米埃夫人都給迷住了。畢加索還經常進行這樣的表演,眨眼之間,一個一碼多高的花瓶就變成了亭亭玉立的漂亮少女。

  工長阿加對畢加索十分仰慕,有一天,他圍著畢加索轉,總是盯著他的手看。畢加索很奇怪地問他是不是想要什麼。他說:

  「我是在看您的手,經歷過那麼多艱辛粗糙的勞動,皮膚居然還這樣白皙光滑,真是罕見。」

  畢加索舉起自己的手左看右看,說:

  「你不提醒我,我還沒有注意到這件有趣的事。的確,我這雙手什麼東西都碰過,木材、石膏、泥巴、顏料……」

  在一旁的伏波特補充道:「還有,女人。」

  畢加索兩手一攤,聳了聳肩,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女人都是自己送上門來的。」弄得伏波特十分窘迫。

  2

  弗朗索瓦完全佔據了道拉·瑪爾以前的位置,現在伏波特尚構不成威脅,但還有一個人卻不能忽略,那就是畢加索的結髮妻子奧爾佳。自從她與畢加索分居後,就養成了一個這樣的習慣:跟蹤。畢加索走到哪裡她都如影隨形,畢加索住在旅館裡,她就住在附近的另一家旅館,她不吵不鬧,只是也不付旅館費,要他們去找畢加索好了。

  但是,弗朗索瓦的出現使奧爾佳不能容忍了。她經常賴在畢加索的住處不走,惡狠狠地對弗朗索瓦說:「這是我的家,我丈夫住在這裡,你給我滾開!」最後發展到了雙方推打的局面。畢加索看見不好收拾了,就請拉米埃先生幫忙,偷偷地把家搬到瓦洛利。那裡有一處合適的宅子,在加洛瓦,一個袖珍村莊。

  搬家的那天下午,畢加索情緒很壞,他忿忿的咕嚨著:「我怎麼還得應付這種事!要是每次女人打架我都得搬家,我會有那麼多時間嗎?」

  這句話加重了弗朗索瓦的委屈,她殺出一個回馬槍:「你不是特喜歡觀賞女人打架嗎?像頭牛一樣,多有味。」

  「不是我喜歡看女人打架,而是女人自己喜歡打架。如果她們打架不會耽誤我的工作,我當然願意看的。」

  這次爭吵也宣告了他們蜜月的結束。稍後,畢加索就收到了蘇聯作家愛倫堡的信,邀請他參加在波蘭華沙召開的世界和平大會。波蘭駐法國大使館也派人來找他商談出發事宜。畢加索要去波蘭有許多麻煩,比如簽證,他是西班牙人,必須由佛朗哥政府簽發護照,而畢加索一提出申請就等於與他的「死敵」妥協了,他是不會幹的。

  深知底細的波蘭人民顯示出了特有的靈活和大度,他們允許畢加索沒有護照進入波蘭,他們熱切的盼望這位20世紀最偉大的藝術家光臨他們的國土。「畢加索」成為波蘭全國上下共同的話題。

  畢加索要馬賽爾開車把他送到巴黎,在巴黎會同艾呂雅一道乘飛機前往波蘭。臨行時,他還隨身帶了一把法國的泥土。

  畢加索還在機場就感受到了主人的盛情,鮮花,掌聲,親切的呼喚,「當代最偉大的藝術家」、「工人的朋友」、「我們的好兄弟」等等,不絕於耳。愛倫堡親自迎接,這位著名小說《暴風雨》的作者忘情地擁抱了自己心儀已久的巨人。

  會議期間,傳來了智利詩人巴勃羅·聶魯達被無理監禁的消息,畢加索向全世界發表抗議聲明,給智利的專制政府施加了強大的壓力。聶魯達和畢加索一樣,他們都是匡扶正義、追求和平、熱愛祖國的文學藝術家,具有極大的國際號召力。聶魯達最要好的朋友都是西班牙詩人,加爾西亞·洛爾加和法埃爾·阿爾貝蒂,1936年西班牙內戰爆發,聶魯達對西班牙人民反法西斯鬥爭深表同情,他一氣呵成長詩《西班牙在我心中》加以聲援。他曾擔任世界和平理事會理事,榮獲過斯大林和平獎金、中國宋慶齡國際和平獎金;1971年成為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他與畢加索同一年逝世,那是世界文化史上遭受重創的一年。

  在波蘭,畢加索也受到了他意料之中的挑戰。蘇聯作家法捷耶夫直言看不懂畢加索的畫,他的口吻頗為嚴厲:「你為什麼要選擇那些使人無法理解的形式呢?」畢加索對這種大國沙文主義的派頭很看不慣,他反戈一擊:

  「大概你的老師在課堂上只教會了你如何發音,而沒有教會你怎樣識畫,你當然是不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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