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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經常來聽課的有50人左右。

  他走進課堂健步如飛,當時他已經80多歲了,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你們看,那只磧鶸鳥,我們到別墅的時候,已是春暖花開季節,所以把它從籠子裡放出去了。可這個壞東西,自己又飛回籠子了。唉,當時我真的生氣了。」

  「這是你的錯,給它進行了條件反射的訓練,」瑪麗婭微笑著說。

  「正是這麼回事,正是這麼回事,」巴甫洛夫自己也笑了。「平常我們總是在房間裡放它出來飛,所以它就習慣了。」接著他又開始了另一個話題:

  「不久以前我讀了一本小冊子,是一個精神病學家寫的。可書裡的內容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我想這是因為他那本小冊子沒有事實。不然我會很快理解並記住的。」

  「的確如此,要記住那些沒有事實根據的理論是很難的,」奧爾別利說。

  「還有那些不是來源於事實的理論,」奇斯托維奇補充了一句。

  「瞧這些一意孤行的傢伙,」巴甫洛夫搖了搖頭,「坐在那裡閉門造車,不知產生一個什麼荒謬念頭,就死抱住不肯放。真見鬼,我沒把那本書帶來,不然我們就可以一起來欣賞欣賞了。」

  「你記得作者是誰嗎?」奧爾別利問道。

  「哪有閒心去記這些人的名字?全是一路貨色。他們都回避明確解答問題。把一切都弄得神乎其神。像凱萊之流的心理學家,由於有這種有害的,甚至可以說是卑鄙的背離真理傾向,總是玩弄一些空洞概念,例如什麼猴子在出神,它在自由地思考,它解決了這個問題。這當然都是些胡說八道,小孩子把戲,不值一提的花招。這些是哪兒來的?都是來自那些唯心主義的先生們!你們看,我們的老相識謝靈頓宣傳的是什麼東西?『我們的智慧可能和我們的腦子沒有關係。』還有比這更荒謬的說法嗎?很難想像,這樣一個中樞神經系統生理學方面的大科學家怎麼會滑入了純粹唯心主義的泥坑。他竟斷言心理活動與大腦的物質結構毫無關係,說它不是大腦活動的產物!更讓人吃驚的是,他還聲明,『研究人類精神的本質對於人類是有害而危險的』。

  我倒想知道,對精神的認識怎麼會導致人類的消滅?記得蘇格拉底曾說過:

  『要認識自我。』而這位學者,神經學家卻說:『不許去認識!他還斷言我們沒有足夠的根據認為『大腦與我們的智慧有某種關係』。」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道:

  「怎麼今天我們很少爭論啊?不發揮想像力了,是吧?啊,我年輕時可真是酷愛爭論。常常為很不重要的一點結論就會和人爭論起來,爭論有時變得異常激烈。在同朋友們的爭論中我總是滔滔不絕,自己都不禁得意洋洋。

  只要我認定一個理,九條牛也拖不走,真不知這種性格是怎麼形成的……現在不行了,老了。不管怎麼說,該死的衰老影響了神經系統。不過,我還是想研究一下衰老問題,得找點有益的結論。我研究的是神經系統,所以我不斷地觀察衰老過程給我自己帶來的變化。最初的現象就是對不久前的事情變得健忘。衰老首先表現在腦半球皮層反應遲鈍……」

  門輕輕開了,傑尼索夫走了進來。他剛從巴黎沃羅諾夫教授那裡回來。

  「喂,怎麼樣?」巴甫洛夫急切地問道。

  「帶來了。」

  「太好了!他從沃羅諾夫那兒帶來了兩隻猴子。」

  「羅莎和拉斐爾,」傑尼索夫說。

  「羅莎和拉斐爾。多麼漂亮的名字。現在我們就開始研究類人猿的高級神經活動特性。人類的智慧必將征服一切,一切!」巴甫洛夫說。

  第五章 壯心不

  1.比共產黨員還共產黨員

  他們很久沒有談到錢的事了。但是謝拉菲瑪越來越多地聽人說,各式各樣的人都包圍著巴甫洛夫,而他總是慷慨解囊。她決定和他談談。

  「伊萬,我知道你對那些找上門的人總是大方得很,但是你別忘了,我們還有孩子!」

  「都40的人你還叫孩子?他們的兒童時期也太長了點吧?」巴甫洛夫把報紙擱在一邊。

  「但他們都有孩子……」

  「那好嘛!家裡有孩子的確愉快。我總是可憐那些沒有孩子的人。家裡有孩子,人就會變得善良一些。說到我的幫助……是的,他們來找我幫忙。

  他們用帶哭的腔調來訴說他們的不幸和苦惱,向我借錢。我照例幫助他們。

  我不能拒絕。多餘的錢有什麼用,既然他們很需要錢,讓他們拿去好了。何況,他們也答應要歸還。但是,」他笑了起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還錢。

  只有一個,但這個人是一個神經病患者。我把錢給他匯回去了。」

  「但是人家也會矇騙你的呀!」

  「當然也有這種可能。就算有某些人對我不好,我也不能不關心大家。

  要知道人家總是有困難、有痛苦才找我的,我怎麼能無動於衷呢?」

  「可你也不是能溫暖所有人的太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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