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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一次他生氣地對助手們說:「『明白了』、『忘了』、『想起了』、『猜到了』——這是什麼話?談到狗時用這些詞,只暴露出你們的無知,影響對狗的行為真正原因的理解。說這種話就應該罰款!對,對,以後誰要說什麼狗『明白了』、『忘了』或是類似這種話,那就罰他!」「可是總該把我們所獲得的事實和心理學上的事實相比較吧?」精神病醫師斯納爾斯基固執道。

  「什麼?」

  「我說的是狗的內心世界。」

  『內心世界』?這話毫無意義。要注意觀察唾液腺,這才是測量儀器。」

  「它能測定任何狀態?」

  「是的,如果我們能把它和食物的刺激因素聯繫起來的話。」

  「哎呀!你這是在玩火!唯物主義也應該有個限度吧!」

  甚至親近的人都不理解他所從事研究工作的重要性及其遠景。斯納爾斯基是他喜歡的學生,他對他寄予了多麼深切的希望……可他們分手了。這不是因為巴甫洛夫易發火的性格。他對別人也常發火,但無關緊要,工作照常幹。不,這次分手起因於思想基礎。

  「斯納爾斯基博士堅持自己對於現象的主觀解釋,我則認為對面前的任務這種態度是不切實際的,在學術上是徒勞無益的,於是我開始尋找另一條出路以擺脫困境。」後來巴甫洛夫寫道,「在對研究對象作了認真考慮之後,在經過痛苦的思想鬥爭之後,我終於下了決心,在稱之為精神興奮作用的課題面前,堅持做一個純粹的實驗者,只承認外部現象及其相互關係,為了實現這一決定,我就和新助手托洛奇諾夫博士著手工作了……」

  托洛奇諾夫每天下午4點從烏傑爾納雅的精神病院來到巴甫洛夫實驗室,於是他們一起對動物進行試驗。一次比一次複雜,試驗結果終於以很清楚的形式表現出來,即「條件反射」。在赫爾辛基北歐國家醫生和自然科學家代表大會上,托洛奇諾夫在自己的報告中第一次使用了這一術語。巴甫洛夫慷慨地為他提供了這一機會。他並不認為,事實上他自己才是「條件反射」

  之父。他常說:「我們擔負著共同的事業,每個人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將它推進。」可是當巴甫洛夫轉向對最重要的大腦研究時,他們也分道揚鑣了。

  「從伽利略時期起,自然科學迅速發展的進程,面臨大腦這一高級學科時,一度明顯中斷……似乎是有道理的。這的確是自然科學關鍵時刻,因為發展到最高階段的人的大腦,創造了和正在創造著自然科學,反過來,它本身又成了自然科學的研究對象……」

  要研究神聖不可侵犯的東西——大腦。而托洛奇諾夫沒有經受住這次考驗,他不相信老師的這項事業能夠成功。和他分手是沉痛的。然而最可怕的是謝拉菲瑪的眼淚。他習慣和她同受甘苦,什麼都對她談,而她也很信任他,各方面都堅決支持他。可現在當他向她談起對心理的生理學研究時,她常常不安地望著他,眼神裡充滿著恐懼。

  「要知道,你做的事要導致唯物主義的,是真正的唯物主義!」她哭了起來。

  「我的處境越來越困難,」巴甫洛夫對奧爾別利說,「周圍的環境使我感到處處受約束,我不能隨心所欲地去自由思考他已感覺到了來自科學院戒備的冷風。不再出版他的文章了。他們常常「忘記」邀請他參加科學院的會議。在軍醫學院裡人們對他也懷有戒心。於是他便更加經常在各科學協會和研究所的會議上做報告,用狗演示條件反射學說。

  「我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他用一種不妥協的口吻興奮地說道,「我知道,條件反射學說不符合某些人的口味。狂吠已經從陰洞裡向我襲來了,可卻壓不倒我的狗叫聲!」

  「我們需要一個隔音的實驗室,」巴甫洛夫激動地對與共事多年的忠實助手加尼克說。在實驗室儀器裝備方面他是個能手。「只有在這種條件下才能繼續工作。必須給作試驗用的動物創造這種條件,不能受外邊的任何嘈雜、喧鬧聲的影響。可是到哪兒去弄材料呢?」

  結果去了莫斯科找促進試驗科學及其應用救濟會求援,幸好沒有遭到拒絕。加尼克被派出國,參觀了一系列類似的實驗室,以便以後總結經驗建造一座「寂靜宮」。

  「『寂靜宮』應該緊挨著生理學部,雖然多少破壞了一點校園的風光」,巴甫洛夫在給奧爾登堡斯基信中寫到,「但研究所應該追求的是科學設備,而不應該是花草和景色。我敢擔保,設計中的實驗室本身及其未來的成果將給我們研究所增添不少學術上的名氣。」

  局勢日益艱難。唯心論浪潮更加兇猛地向科學家們沖來。許多人對科學試驗能解決神學派的直覺和形而上學的辯證思維無法解決的那些極端複雜問題的信心發生了動搖。以「靈魂論」觀點攻擊巴甫洛夫的人越來越多。理智還受到國家當局的壓制。最後,高等學校被置於警察監視之下,簡直無法忍受。巴甫洛夫是軍醫學院中惟一的一個加入俄國高等學校進步人士行列的人,並簽名抗議:在完全停止警察監視之前,學者們拒絕講課。

  巴甫洛夫的固執使上級很難堪。早該把他收拾掉,但這塊骨頭很難啃。

  世界輿論要出面干涉的。況且還有學生,在托爾斯泰逝世和安葬的那些日子裡,學生們在「廢除死刑」的口號下聯合起來支持這位偉大作家的遺訓。他們不再去上課,只有巴甫洛夫的課例外,聽他的課是堂堂滿座。儘管他也說過「對托爾斯泰這位偉大作家最崇敬的紀念就是要為將來服務於人民而頑強地學習,青年應該學習,政治不是他們的事情」,但他自己則公開發言反對了軍事部長制訂的新規定:把軍醫學院的學生和軍官學校的學生同樣對待。

  巴甫洛夫認為這對培養醫生絕對有害。

  當然,對他所做的這一切,當局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打擊接踵而至。事情發生在1913年5月別茲博卡婭的論文答辯會上。在研究動物的情緒表現時,她採用了巴甫洛夫的條件反射方法。這種對心理活動的探究,在巴甫洛夫的反對者中引起了瘋狂的憤怒。他們轉入了公開的鬥爭——答辯沒有通過。

  「先生們,」巴甫洛夫氣憤地說,「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了如此不公正的事件。你們也許認為,受損害的是我,是我們科學最新、最重要學科的命運。不!因此而受損害的是客觀地研究大腦生理的學派的敵人。」

  什麼?「大腦生理」?「靈魂論者」營壘中掀起了一片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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