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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先生們!先生們!」巴甫洛夫大聲呼籲,「我再一次建議為免職的教授們在俱東部舉行一次午宴。這是對粗暴踐踏民主行為的一次抗議!現在讓我們來簽名,簡單一些,就寫在白紙上吧。」說著他第一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在他之後簽名的有20多人。

  但是他們剛簽上名就聽說帕舒京已得悉此事,他不但不贊同,甚至大發雷霆。結果那些簽名者一個接一個劃掉了自己的名字,說什麼:「是我們不應該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我們不是學生,先生們!」「這完全是一種不能容許的做法。」「這會給學生作什麼榜樣?」結果,紙上只留下一個名字——巴甫洛夫的簽名。

  「多麼膽小,又多麼愚蠢啊,」他憤怒地說,「要知道,如果我們一起來維護我們的權利和做人的尊嚴,那麼帕舒京願意不願意都會妥協的。而現在呢?誰拿著棍子,誰就是王,棍子揮得越厲害,大家的頭就垂得越低!談不上什麼人格尊嚴,只有奴顏婢膝!我懂得,搞理論的不敢有自己的意見,但波波夫、斯拉維揚斯基和其他搞實際工作的呢?他們該感到羞恥。你們就是沒有學院也能生活得很好,可你們卻卑躬屈節,真不可理解!」

  這次事件之後,帕舒京把螺絲擰得更緊了。在討論由誰來填補公共實驗病理學教研室的教授空缺時,他主張公開投票,因為兩個候選人都是由軍事部長推薦的。這是對民主的明目張膽的踐踏!巴甫洛夫當然不能容忍這種作法,他說出了自己全盤的反對意見。更何況他早已推薦過兩位彼得堡最優秀的教授來擔任這個職務——盧基揚諾夫和波德維索茨基。但是他們的名字帕舒京連聽也不要聽。設了兩個投票箱:一個上面寫著「阿爾比茨基」的名字,另一個寫著「科斯秋林」。每一個會議參加者只給一個球,雖然每個人應該有兩個選舉用球。

  在下一次會議的討論中,巴甫洛夫聲明:

  「我認為選舉阿爾比茨基和科斯秋林的投票方法至少是不正確的,例如,我想給他們每人投一個白球,但是做不到,因為我只有一個球,這樣就會使科斯秋林教授感到難堪。」

  巴甫洛夫這次行動得到的回答是,帕舒京在另一次會議上宣讀了一項軍事部長的批示:

  「我認為巴甫洛夫教授的聲明至少是不正確的。因為帕舒京有權任命自己的一個學生來擔任教研室的工作,以使他出色領導的教研室工作能保持他個人的研究方向。」

  在這以後,巴甫洛夫常常苦惱地說:「不幸就在於我們缺乏起碼的團結!」

  10.詩人般的敏感

  是的,在軍醫學院工作有很多麻煩,然而年輕的實驗醫學研究所的工作卻日益使他愉快。手術部占了大樓最高層的一半面積。它包括一系列房間:

  第一個房間是用來把試驗動物洗淨並在一個特製的平臺上把它擦乾。第二個房間是用來給動物做手術前麻醉、剃毛和用防腐液洗一遍。第三個房間給手術器械及罩衣消毒用。第四個房間是一個強度照明的房間——這是手術室。

  有一道主牆將這些房間與許多小室隔開,這些小室用來放置作過手術的動物。每間小室都有一個帶通風口的窗戶。混凝土的地上有排水溝。

  到處都在緊張地工作。巴甫洛夫精力充沛地在實驗室各個房間裡巡視,他步履如飛,身上的罩衣衣襟飄揚。他檢查試驗進行得如何,動物的情況是否良好。對這個提點什麼建議,對那個又說幾句安慰、鼓勵的話。有些事使他歎賞,有些事使他傷心:「真是見鬼,自然界看來比我們聰明!」

  生理學家薩莫伊洛夫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巴甫洛夫的直覺天賦,在機體各種複雜反應和相互關係當中摸索到、猜測到真理的天賦是極其獨特的,也可說是惟一的——就仿佛真理自己向他迎面走來。這是一種直感的、類似詩人的天賦……德國物理學家赫爾姆霍茨曾將英國物理學家法拉第和詩人相比擬,把他看作一個具有詩人般的敏感、以詩人般的直感發現真理的學者的典型。巴甫洛夫也是這樣一位科學家。他在動物機體的生理功能方面感知真理的能力的確是一種奇跡,一種詩人的敏感。」

  巴甫洛夫走進希任的房間,溫和地拍了拍一條大狗的脊背。

  「我們將要對胃部進行手術,」說著沉思起來。他想起了以前發生的事。

  還是在海登海因實驗室的時候,他們把狗的胃割下來一小塊,做成袋形,用粘膜和胃連起來。袋子的周邊縫合在皮膚上,就形成了一個漏頭,這樣,胃就被分成了兩部分。大的一部分仍同普通的胃一樣起作用。而沒投食物的那個被分離出的胃的胃液,按照這個德國學者擁護者們的意見,是更清楚地反映了胃中的分泌過程,因為這裡的分泌過程與真正的而不是臆想的進食有關。

  巴甫洛夫按海登海因的方法做了一個小胃。試驗的結果是:在臆想進食的時候,被分離的小胃不分泌胃液。並不是如海登海因的斷言,得到的胃液不同,而是根本不分泌!為什麼?很明顯,全部問題在於,在海登海因的試驗中被分離出的胃失去了神經的調節,所以對口腔中食物的刺激沒有反應。

  「原來鏡子不平,」巴甫洛夫幽默地說。這是針對海登海因的斷言的,他曾說,被分離出來的胃像鏡子一樣反映出胃的正常活動。不是的,假如胃腺附近沒有神經分佈,那就不可能存在胃的正常活動。就是說,做分離出來的小胃時必須不破壞神經的調節。

  「現在我們就來著手試驗,海登海因在分離胃的時候,切斷了它和腦子的聯繫,而我們把迷走神經的所有纖維都保留下來。我敢肯定,我們會得到驚人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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