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巴甫洛夫 | 上頁 下頁
二二


  「是的,到波羅的海沿岸地區去。我決定去。歸根結底,我不能拿第三個孩子的生命冒險。」這句話她簡直是喊出來的,說著又哭泣起來。

  「當然,當然,只要有必要……去吧,一定去。」

  「靠什麼去,錢呢?」

  「又是該死的錢!」

  「是,是,錢是該死,可是我們老是沒有。天哪,這種日子哪一天才是個頭呀!」

  「是,當然啦,是我不好。我根本就沒有權利結婚,現在讓你受罪了……

  但是我向你保證,我們不會老是這樣倒黴的。我很快就要有重大發現,一旦得到承認,我們的苦日子也就到頭了。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憂慮地望著熟睡的兒子,像發誓似的急忙說:「照顧好他,保護好他,求求你……我……我一定會弄到錢的,一定會!」

  西瑪諾夫斯基夫婦幫助了他們,謝拉菲瑪終於上路了。巴甫洛夫舒了一口氣,又全心全意地投入了試驗工作。只在有限的空閑時間他才想起寄給西伯利亞大學的那封信。從弗洛林斯基那裡傳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現在就看教育部長的態度了。是否任用巴甫洛夫,由他最後確定。

  隨著一天天試驗的進展,巴甫洛夫越來越確信他的試驗方向是正確的。

  「現在,第二條迷走神經切斷了。」他激動地對庫德列維茨基說,「給狗餵食吧。」

  庫德列維茨基將一盒食物放在狗面前,狗貪婪地吃起來。但一滴胃液也沒有從導管裡滴出來。

  「好極了!口腔對胃腺的反射作用完全消失了,而狗卻沒有什麼反應。」

  巴甫洛夫把手放在狗頭上,拍拍它那絲絨般光亮的毛。「我們方法的優越性在這裡,親愛的庫德列維茨基,請記下來:沒有用麻醉藥,動物完全處在一種安靜的狀態。試驗的結果完全符合我們的預料。」他突然笑了起來。「海登海因又要丟臉了!好,就這樣繼續第一個觀察。」他匆忙穿好衣服便走了出去。

  夜深沉,街上寂靜無聲。只有稀疏的路燈發出昏暗的黃色亮光。人行道上堆著積雪,夜間嚴寒更抖起了威風,掃院子的人燃起了篝火,和警察一起取暖。巴甫洛夫快步疾行,他要到西瑪諾夫斯基夫婦家去住。她擔負起了照顧他的責任,因為她知道,他妻子不在身邊,他肯定是吃不飽穿不暖的。但是一路上他心裡很不踏實,不知試驗是否完全按他的意圖進行,結果他又返回了實驗室。

  夜晚的靜謐籠罩著冬天花園裡那座孤零零的小實驗室。只有一個窗戶透出微弱的燈光。狗站立在檯子上,庫德列維茨基坐在木台旁,手裡拿著表正在數胃液流進玻璃瓶的滴數。他已經在進行另一條狗的試驗了。

  「怎麼樣,結果如何?」巴甫洛夫輕輕走進來,他怕分散了狗的注意力。

  「都和以前一樣。」

  「你這條狗工作得真不錯!」巴甫洛夫高興地說。「現在我算放心了,可以睡一會了。」他走進鄰室,蓋上大衣,躺在桌子上。

  早晨,西瑪諾夫斯卡婭發現他在這裡。

  「你怎麼好意思躺在這裡!」

  「說實話,昨天我到你那兒去了。」巴甫洛夫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已經走到富爾什達得街。但又不得不折了回來。」

  「我們一直等到深夜。」

  「真對不起。但總的來說,這裡也不壞,睡足了就行了。」

  「不行,不行。我會告訴謝拉菲瑪的。現在讓我向你祝賀華沙大學醫學系授予你亞當·霍伊尼茨基獎金。」

  「這是因為《心臟加強神經》那篇論文吧?無論如何,這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我在華沙有不少熟識的同行,他們都注視著、關心著我的進展。圖馬斯曾在我的指導下準備了博士論文。」

  「好事還沒說完呢。」西瑪諾夫斯卡婭調皮地笑了笑,「可能你現在願意大駕光臨寒舍。一筆900盧布的獎金匯款正等著你呢。」

  「原來如此!我一定馬上到你那裡去,我要馬上把錢給妻子寄去,還要把欠債還清,也把欠你的錢還了。謝謝你帶來的好消息,我這就去!」

  但是離開之前,他又到庫德列維茨基那裡看一眼。他的助手此刻依舊手裡拿著表坐在狗的旁邊,他還在數著從胃插管滴出來的胃液滴的數量。

  「這條狗真是太好了,連續工作了18小時,真是好樣的!」巴甫洛夫對狗讚不絕口。他關心地看了看庫德列維茨基:「你很累了吧?」

  「沒關係,還可以堅持到做完試驗。」

  4.「你沒有病,你很健康!」

  謝拉菲瑪帶著活潑的沃洛佳回來了,她思念丈夫,思念彼得堡。她很高興,因為工作總算上了軌道。巴甫洛夫也是心情舒暢。一切很順利。但是,生活中常常出現這種情況:痛苦伴隨歡樂。他原對托姆斯克大學寄與了很大希望,但突然傑利亞諾夫部長任命的不是巴甫洛夫,而是韋利基博士。有什麼可說的呢?用什麼來表示自己的痛苦呢?他只好兩手一攤。但謝拉菲瑪卻咽不下這口氣。

  「應該去找傑利亞諾夫,怎麼不任命你這個大家公認的學者去托姆斯克,而任命那個無名小卒韋利基!」

  「他怎麼是無名小卒?當年我和他是同一個導師齊翁的學生。」

  「我的天,你和誰沒有一起工作過!這沒有任何意義。你應該去聲明,為了進一步研究你需要一個個人的實驗室。」

  傑利亞諾夫任命韋利基的決定不僅激怒了謝拉菲瑪,而且激怒了巴甫洛夫的朋友和同事們。在《醫生》報上出現了一篇為他鳴不平的文章。

  「我們完全不想涉及韋利基教授的學術貢獻問題。我們只是為沒有任命原計劃任命的科學院生理學教師巴甫洛夫擔任這個教研室的工作而感到痛心和遺憾。醫科大學生理學必須由這樣的人來講授,他瞭解未來醫生所應具備的一切條件。巴甫洛夫教授早就被公認是俄羅斯優秀的生理學家,在擔任教研室的工作方面,他具有特別有利的條件:他不僅是一位醫學博士,而且是一位自然科學候補博士。除此之外,多年來,他一直在博特金教授的診療所中工作並給了別人許多幫助。因此他對於臨床的需要了如指掌。」

  經濟的窘迫,西伯利亞大學任命的中輟,實驗室的緊張工作,繁重的課程,使巴甫洛夫的神經十分衰弱,他陷入一種擺脫不掉的意識,認為自己患了一種可怕的不治之症。好幾天他都挺了過來,竭力不讓妻子看出來。但終於有一天他的神經再也支持不住,從醫院回來,心情極度憂鬱,徑直走進書房,木呆呆地坐了一會就臉朝牆壁躺下睡了。這當然逃不過謝拉菲瑪的眼睛,她坐在他身旁,撫摸著他那已開始發白的濃密的頭髮,輕柔地問:

  「你怎麼啦?」

  他立即跳了起來,滿懷痛苦和恐懼,痛哭失聲:

  「我得了不治之症。這太可怕了。我得了重病。」

  「什麼病?」謝拉菲瑪恐慌起來。

  「我不知道……但的確是重病。」

  「應該去看醫生。」

  「沒有人能治!沒有人能治!」

  「老天爺!」謝拉菲瑪恭恭敬敬地畫了個「十」字,「不,你沒病,你不過是太累了。我可憐的伊萬。還有那個托姆斯克大學,辦事太不公平……」

  「不要再提起這樁屈辱!不再提了!」巴甫洛夫叫了起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