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巴爾紮克 | 上頁 下頁


  巴爾紮克又在設法尋找新的生財之道了。1825年,他在繼續寫作的同時,與一出版商合作,想出版一些古典名著的袖珍本全集來賺錢。親朋好友們也熱心資助他,唯有他的妹妹覺得不妥:

  親愛的大哥,你的一個個經商計劃,使我十分不安。你這位作家侍奉的神靈未免太多了。既然已經獻身于文學事業,很多名人終生奮鬥,尚且感覺不夠,你哪能有那麼多的時間再去操持別的營生?再說,經營商業,你本來就不熟悉你為人和善,生性梗直,總以為別人也像你一樣忠誠坦白,從來不懂得防備他人的爾虞我詐。親愛的哥哥,我寧肯看你整日與手稿和正經的著作打交道,也不願看你口袋裡裝上泥土;我寧願你住在寒傖的閣樓上,也不希望你財運亨通,買賣興隆……

  事實果然不出小妹的預料,巴爾紮克決不是經商之材。他苦心經營了一年多,出了莫裡哀和拉封丹的全集袖珍本,而且親自作序,還出錢請人畫了精美的插圖。初版印刷了1000冊卻只賣了20本不到,原指望能獲取大筆收入,結果是淨賠了9000法郎。

  巴爾紮克的倔脾氣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他並沒有從這倒黴的生意中清醒過來,激流勇退,相反還不服輸,又盤下了印刷廠和鑄字廠,由於不善經營,不久就倒閉了。到了1828年,巴爾紮克負債數字已高達近萬元,數目之大,大概與他原來想獲得的財富的數量之多成正比。

  對於巴爾紮克來說,這是一段幾乎因破產而聲敗名裂的苦難歷程。然而,如果沒有這一段苦苦掙扎的歷史,他也不可能在《人間喜劇》中對資本主義社會中的金錢關係有那麼深刻的把握,那麼生動的描繪,在那段時期,他不得不和各種各樣的出版商、債權人打交道,不得不面對逼債、清算、高利盤剝、敲詐勒索等一系列近乎掠奪的人們。正是在這一過程中,使他抓住了社會的本質,見識了掌握金錢的生活中的「主人」們。巴爾紮克畢竟不是市儈、庸人,他既不具備葛朗臺式的搜刮掠奪的本領,更不屑于為了發財致富而出賣靈魂、背叛初衷。他一直在告誡自己:「我看見,有個東西在向我招手,只要物質條件稍稍有所保障,我一定要腳踏實地地工作!」他始終視寫流行小說、搞出版生意是「把精力消耗在如此荒謬的勾當上」,他不甘心也不會在生意經中沉淪下去。

  1828年4月以後,巴爾紮克在債務纏身的情況下又重新拿起了筆。其實,在他經商的幾年裡也未中斷過寫作,只是主要精力不放在上面。而今,寫作成了他的主要工作。他期望:一方面通過寫作掙錢來還清債務、維持生活,另一方面,通過寫作來實現藝術家的崇高使命。在巴爾紮克看來,藝術家的崇高使命就是要「使事物改觀」,「使人類力量獲得新的發展」,他下決心要在文學上轟轟烈烈地幹一番了。巴爾紮克在書房裡放置了一座拿破崙的塑像,在塑像的劍鞘上他刻下這樣的字句:「他用劍未完成的事業,我要用筆來完成它!」可謂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早在兩年前,巴爾紮克就有個創作構思:根據拿破崙時代朱安黨人叛亂的事件為題材,寫一部長篇小說,並已擬好了題目《英雄好漢》。如今可以全身心投入實施了。他認識到,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樣憑空想像,閉眼塗鴉,必須對旺岱戰爭的環境與歷史有從感性到理性的把握。好在拿破崙時代剛剛過去,好多當年參加過「革命軍」與朱安黨人打過仗的人,現在仍然活著。巴爾紮克從圖書館裡借來當時人們的回憶錄,研究軍事報告,對任何微小的顯得無足輕重的瑣事也不輕易放過。

  研究並閱讀了兩三個月,能找的資料都找了,巴爾紮克仍不急於動筆,他決定前去朱安黨人活動的場所捕捉第一手資料。他找到一位退隱的軍人的地址,得到應允後立即動身。當時的巴爾紮克是如此拮据,他連最廉價的馬車也坐不起全程,最末一段路靠兩條腿走完的。在老軍人家一住兩個月,在此完成了小說的初稿。正因為巴爾紮克掌握許多真實生動的素材,使得這部小說成了他文學生涯的一個真正起點。然而,性子急躁的巴爾紮克這一次並不急於忙著發表,他反復修改、琢磨,直至1829年春天,才最後定稿,取名為《最後一個朱安黨人》。在書的正中,他工整地署上了自己的真實姓名:「奧諾雷·巴爾紮克」。

  《人間喜劇》的序幕由此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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