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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他告訴施東浦夫說:「我是多麼高興地接受了這份禮物啊,而這快樂的程度不是我的一枝筆所能描述的。」

  辛德勒帶給他一些舒伯特的作品,使得貝多芬大為驚奇。這位膽小的作曲家在罕頓白蘭的陪伴之下走到貝多芬的病床邊,可是現在太遲了,不可能再有機會來發展他們兩人之間的友誼了。

  大彼裡送給貝多芬一件禮物,那就是海頓出生地的畫冊。貝多芬將它給琪哈特看了,說:「看看今天到這兒來的客人啊,這所小房子裡就能產生出偉人來!」

  又隔了一段日子,到1827年1月2日,卡爾才離開了依格勞,加入了軍隊。這對貝多芬而言,又是一樁讓他快樂的事。因為卡爾在貝多芬身邊常常激起無數的惱怒和爭吵。到依格勞之後,卡爾僅給貝多芬寫過一兩封信,敷衍一下,就再也沒有消息了。貝多芬再也沒有看到過他的侄兒。在卡爾離去的當天,貝多芬就寫了一封信給巴哈醫生,指定卡爾是自己惟一的繼承人。這封重要的信件並不是當時就送出去了的,因為勃朗寧反對在目前就將貝多芬的財產作如此的分配,經過爭論和拖延之後,貝多芬還是按自己的意願行事了。

  從這個時候起,貝多芬的周圍就常圍繞著一些忠實的信徒。他病情的好轉只是暫時的,到了1827年1月,顯然又要進行第二次手術了。

  貝多芬從華魯海醫師的面部表情上看出病情是在逐漸地惡化起來,所用的藥品也一天比一天增多。華魯海是一位業餘大提琴家,也是貝多芬的崇拜者;在領取執照行醫之前,他是學宗教的。在這段比較長的生病期間,貝多芬不願意聽醫生動人的語言和安慰,只求病好,恢復到他能進行音樂創作時的身體狀況。當華魯海醫生與他說話時,貝多芬就轉過臉去。

  華魯海無計可施,就採用了另請瑪爾法蒂醫生的辦法,並讓辛德勒盡最大的努力去辦這事。瑪爾法蒂是茜麗莎的叔叔,在1813年曾陪伴過貝多芬的,但貝多芬有一次對他非常無禮,就像華魯海所遭遇到的一樣,結果,雙方關係一度相當冷淡。

  瑪爾法蒂醫生並沒有立即答應辛德勒的請求,他說他不願意像華魯海一樣。他還說:「告訴貝多芬,他是一位音樂大師,讓他知道我和其他同伴也希望生活在音樂之中。」他所沒有表明的理由,是因為貝多芬非常頑固而不肯鎮靜下來。

  在辛德勒第二次拜訪了之後,瑪爾法蒂醫生才于1月19日來到貝多芬的病床之前,同他恢復了友好關係。瑪爾法蒂的方法正與華魯海完全相反,他將所有的藥瓶拿掉,允許貝多芬飲一些冷的酒,好讓貝多芬清醒,重振他的精神和希望。貝多芬視瑪爾法蒂醫生如救世主一般,但瑪爾法蒂的各種不同嘗試只能增加水腫;而冷酒,也正如華魯海所說的,只能刺激貝多芬衰弱的器官。華魯海醫生又被請了回來。

  維也納的朋友們經常出入于舒懷茲在斯班納的寓所,休本柴、林加、杜柴爾克等都來到了貝多芬的病床前,並送上禮物。

  貝多芬病重的消息傳遍了全歐洲。鋼琴家赫梅爾也匆匆趕往維也納,以免到達得太遲。赫梅爾一家在3月6日也到達了,妻子和15歲的孩子費迪南·罕勒也同行。

  赫梅爾忘卻了過去的宿怨。進入起居室後,他大為驚奇:初春的氣息已經很濃,貝多芬坐在窗前,顯然很舒服。他的灰色的衣袍鈕扣沒有扣上。他在數天前剛動了第四次手術,強壯的體格已不復存在,只有憔悴的面容讓人難忘。

  年輕的罕勒甚至不敢走上前。貝多芬的病態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他在以後的年月中寫道:「他沒有剃鬍鬚,稀薄而灰白的頭髮雜亂地散在他的額頭上。當他看到我的父親之後,立刻面露喜色。同時,也好像極高興見到他。他倆熱誠地擁抱在一起。父親向他介紹了我,貝多芬表現出一個老人那種常見的仁慈。我被允許坐在窗前,也就在他的對面。與貝多芬談話是必須用筆寫的。他講著,而別人卻要用紙和筆來提問或回答。因為這個緣故,紙張和鉛筆是常備的。為了提一個問題,而讓這個毫無耐心的人等待,是多麼令人痛苦的事啊!每一次的問答都要停頓好一會兒,當書寫的人在寫著的時候,貝多芬常用饑渴的眼光跟隨著筆跡在移動,急欲在一瞬間就明白對方所寫的內容,而不用拿起紙來再讀一遍。」

  談話進行了不久,貝多芬就問起歌德身體是否安康。貝多芬悲哀地說:「我在這裡已經躺了4個月了——一個人最終也會失去耐心的!」聽說侄子卡爾又闖了一次禍,他傷心地說:「卡爾於國家已沒有用處了。」他轉過臉,望著罕勒,鼓勵其努力地學習音樂:「藝術需要不斷地向前推進。」

  2月間,韋格勒曾來過一封信,建議貝多芬重返波恩,艾蘭諾拉也簽了字。貝多芬給他寫了一封信,對遲複表示歉意,信中透著濃烈的思鄉愁緒:「我腦中常鑄成一個答覆,但當我要筆錄下來時,我又常把筆給弄丟了。我記得你常賜給我愛,比如你將我的房間粉刷得雪白,這使我多高興啊!這跟馮·勃朗甯夫人家還有什麼區別呢?我仍舊思念著你的勞欣。你可以看到,所有在我幼小時給予我以愛的人,至今仍能讓我感到無比親切。」即使垂暮多病,貝多芬仍是個壯心不已的人。他還寫道:

  「假使我永久地讓繆斯熟睡,那麼,她恐怕不會去震醒更堅強的人。我仍希望帶給世界幾個偉大的作品,然而,像每一個年老的人一樣,在人世間的好人生活總會要結束。」

  從英國倫敦,也同時寄來了莫斯契勒斯和施東浦夫的信。信是在3月初到的。貝多芬向他們訴說自己病中的經濟狀況:費用不斷地增加,「差不多有一個半月的時間,我連一個音符也沒有寫過。我的薪金只夠付我半年的租金,所剩下的僅百十來個弗洛林了」。他希望倫敦交響音樂會能為他舉辦一次音樂會,以籌集一些資金,給他以幫助。

  這封信發出後,倫敦交響音樂會立刻給他寄來了100英鎊,「讓他在病中感到舒服一些,並解決一些費用問題」。

  辛德勒在寫給莫斯契勒斯的信中說:「貝多芬接到這份禮物是多麼高興啊,像一個小孩似的……這一整天,他都在不斷地嘮叨著,希望上帝一千倍地報答他們!並說:『我希望能作一首交響曲、序曲或是其他的什麼曲子,總之是他們所想要的』。」也許,這是貝多芬一生中最後一個不能實現的願望。

  赫梅爾在3月29日又作了第二次訪問,並帶上了妻子,艾蘭諾拉·勞欣是貝多芬要求他們來的。

  貝多芬還記得她是一個美麗的女孩子。而她也還記得貝多芬幼時的模樣。

  貝多芬對赫梅爾說:「你有一個妻子來照顧你、愛你,但是可憐的我……」此刻,夫妻兩人站在貝多芬的病床前,俯身聽取他那微弱而斷斷續續的言語。罕勒在上次見到他時,就曾聽他說過:「沒有多久,我將歸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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