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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現在,貝多芬站在十字路口,無力而又迷惑,好像完全辨不出應走的方向,不斷增加的憂愁使他缺少了音樂的創造力,儘管他在草稿中已草擬了《第九交響曲》的輪廓。他有許多理由可以繼續完成此交響曲,因為他走向倫敦的路是非常明瞭的,但他沒有繼續下去。很顯然,他還沒有準備作一首交響曲,他仍舊緊握著一個歌劇作曲的計劃。他想回過頭去,以贏回侄子的愛;在日記中,他寫得如此疑惑不決:「上帝哀憐我,幫助我,你看到世上的一切人都對我表示冷淡,我不希望做錯任何一件事情;請聽我的祈禱!只有同卡爾在一起才是我的將來,沒有任何一條別的路可再去尋找了。呵,乖張的命運!呵,殘忍的天命!不,不,我鬱鬱不歡的生命永不會終止的,我在夏季中工作也是為了可憐的侄子!」

  但很快,貝多芬對自己寫道:「除非你是掉轉了頭來,否則,你是不會得救的了。你只有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藝術崗位上去,而你現在卻沉在庸俗之中,一首交響曲也跟著消逝了,去了,去了」。

  貝多芬重振旗鼓的能力卻並沒有消逝,僅有的解釋是他還沒有準備好。在他與世界的交往一步一步被隔絕時,他的思想和觀念漸漸地有了一個轉變,他需要一個重新的、認真的、全面的自我檢討。不久,他就不再有這種痛苦了。他的振作最終使他面目一新。他又產生了一股新的力量,這股力量是經過了靈魂的再造以後才產生的。悲觀論者也改變了他們的口氣,尋找著從他內部所發出的光輝。貝多芬努力地使他的音樂主題趨向於未曾有過的簡潔、純樸;這樣,他的音樂也就能流傳千古而不朽了。

  貝多芬已經找到了新的道路;但他不承認,這個改變在一年前的一首鋼琴奏鳴曲中就可以看得出,那就是1816年所作的《A大調鋼琴奏鳴曲》(作品第101號)。一種新的、緊密而曲折的音樂,對於大部分人而言,甚至對出版商斯坦納而言,也是一種含義隱密的集合。

  其他的作品也在貝多芬的生命中聚積起來,無論在紐斯道夫或在海林根城的四周,貝多芬在他的草稿簿上一頁又一頁地寫著,許多新的計劃產生了,甚至交響曲的樂號也顯示出來了。在晦暗的環境中,他又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新的工作繼續從冬天推向次年春天,到夏天便完全進入狀態了。

  到1818年秋,貝多芬用二年時間完成了這首鋼琴奏鳴曲。此曲有著驚人的長度,為以前認何一首奏鳴曲所不及。貝多芬題其名為《槌子鍵琴奏鳴曲》。新式鋼琴所發出來的響亮音調遠在其他樂器之上,很難用語言表達出來:第一樂章富有交響曲的氣息和性質,慢板部分好像是一個男人的愁思,他的心已經獻給了一個小孩,而得到的回報卻是痛苦,並且深深刺傷了他的心。在慢板中,雖然因為收回了恐懼,呈現出靜默而略微得到些安慰,但只不過是暫時的。最後的追逸曲是一種強有力的表示,他的這種追逸曲方式是從巴哈那裡學來的,但是經過他的處理之後是多麼雄偉啊!

  關於創作「追逸曲」,貝多芬有一次對霍爾茲說:「並不需要特別的技巧,當我還在學習的時期,我就創作出一打有餘,今天,一種新穎的、含有詩意的東西必須滲透到古舊的東西裡面去。」他這種新的形式的作品如《降B大調變奏曲》和1815年《兩首大提琴奏鳴曲》(作品第105號)等都是。但現在,他需要更大的柔和性和更集中的力量感。

  這是新奇的。貝多芬不再為了他的侄子而犧牲音樂藝術;金錢的需要,他差不多也完全忘掉了。一種強大的力量推動他進入奏鳴曲的境地,促使他努力創作。

  第十九章 訴訟:為了卡爾的監護權

  1817年的秋冬季,貝多芬靜靜地呆在自己的寓所,為侄子的監護權作著艱難的、長時間的努力。

  到了1818年1月,正是小卡爾交給琪阿拿達西奧管理、教導後的兩年,小卡爾帶著他的衣服到達了一度被他稱為「破船」的寓所;儘管貝多芬對這地方作了一番改善,但是比之「破船」的狀況也只是稍有改善而已。

  人們可以看到貝多芬為了家庭的瑣事而作的一番艱苦的「奮鬥」:剛從洗衣店取回家的一雙短襪少了一隻,午餐的問題還沒解決,傭人又煩起人來。這些永遠不會完畢的問題總是使貝多芬糊塗起來,同時也成了他的主要工作。他會忘記了吃飯的時間,將門關上不理別人;回家時又往往發現自己被關在門外,他便大罵傭人不忠實。而他們對他的責駡也厭倦了,並採取了報復性措施:不把他從困境中解救出來而一個偉大的、高貴的音樂大師瞬間就成了惡劣環境的奴隸了。但貝多芬不能倒下來,因為他一倒下來,情形就將更加惡化。

  貝多芬在1818年5月19日帶了卡爾和兩個傭人去謬特林。一個月之後,他寫給史達立卻女士的信的確是讓人感到驚訝的文件,它提到了兩個「女叛徒」一長一幼,受到了卡爾母親的賄賂,想傷害小卡爾。所以貝多芬大為煩惱,並寫道:「每一件事都是亂糟糟的,雖然現在還不需要把我關入瘋人院。」

  當年輕的藝術家奧格斯特·馮·克盧堡到謬特林為貝多芬畫像時,看到貝多芬已經恢復了平靜的生活。貝多芬在心平氣和地教侄子彈奏鋼琴,而這鋼琴是作為禮物剛從倫敦運送過來的。克盧堡同他談話時,使用一隻小的耳喇叭,而貝多芬則仍想憑耳朵聽出小孩彈琴時的錯處。所幸的是,貝多芬還能感覺到鋼琴彈奏時所產生的聲音。

  克盧堡的油畫是這樣的畫面:貝多芬拿了一本草稿簿和一枝鉛筆,背景為謬特林的森林,風光明媚,他的侄子就坐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可惜這幅油畫失傳了,但有一段文字可以體會出這位畫家的觀點:貝多芬在謬特林的住房是非常簡單的,那是他的住所,他穿了一件淺藍色外衣,上有黃色的鈕扣,白色的背心和領帶,這也是當時很時興的服裝,但是都穿得很馬虎;他的外表很健康,皮膚上似有一層疤痕,頭髮的顏色如微帶藍色的鋼絲,那是一種從黑色轉到白色的象徵。他的眼睛呈灰藍色,極有生氣。一陣風將他的頭髮吹起來,宛如一個魔鬼似的。在友誼的談話間,他表情柔和而有禮,特別是當談話使他高興的時候。他的靈魂可以從他那有力的外表上看出來。

  貝多芬再度深入了音樂的境地,那時甚至連他的侄子也被遺忘了。卡爾因為沒有人管教他,所以很高興能隨心所欲地做自己高興做的事。貝多芬將他交給了一個叫弗洛立舒的牧師去管理;過了6個月,弗洛立舒將卡爾交給了貝多芬,並表示對他無能為力。宗教上的訓告對卡爾毫無作用,他常在教堂中擾亂正在進行中的禮拜儀式。

  同時,鄰居們也在抗議,抱怨說要不了多久,卡爾就會把其他12個孩子帶壞了;最使眾人感到驚奇的是卡爾在公開的環境中毫不在乎地誹謗他的母親,而貝多芬又允許他這樣做,還到牧師那裡去幫侄子說情,說他母親很貪心。

  同以往的情形一樣,若誰批評了卡爾卻又不能有效地幫助他的話,那這人在貝多芬的眼中就是不可饒恕的。即使對這位溫柔的牧師也是如此。於是,貝多芬將卡爾放入了一所管教嚴厲的公立學校,並請了一位教師;暑假,他又將孩子帶到城裡,經過考試並於11月6日入了學。此後的事似乎一帆風順,卡爾在他的學習上又顯示出一些良好的素質,敏捷而又仔細,是一個很好的學生。另外,卡爾還在學習鋼琴、圖畫和法文,與琪阿拿達西奧的關係也恢復了,貝多芬預備在次年春天去英倫三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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