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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1807年,新的要求不斷地從宮廷傳了下來,貝多芬也都接受了。尼古拉斯·埃斯特海遂王子要求貝多芬在他的公主定名的那一天,創作一首彌撒曲。貝多芬正在趕緊完成他的《命運交響曲》(作品第67號,又稱《C小調第五交響曲》)。他預計在埃森城準備完畢,並於1807年11月13日作公開演奏。這個區域以前就是海頓所演出的範圍,海頓在那時也有相同的使命,如今日的貝多芬一樣。《C大調彌撒曲》(作品第86號)給人的印象不及《橄欖山上的基督》(作品第85號),因為他沒有把握住主題的深刻意義。不僅貝多芬如此,海頓和恰羅比尼也不例外。

  貝多芬將這首彌撒曲寄給了白蘭特托夫和哈代爾,表示只要此曲能出版,他就情願送給他倆作為一件合適的禮物。貝多芬的態度顯然是處於防禦的一方;同時,他受託所作的曲子也得趕快完成。這整整的佔有了他夏季裡兩個月的時光,使他對於《命運交響曲》沒有更多的時間思索。

  貝多芬不斷的接受別人的委託作曲,影響了他自己創作的主流。以《命運交響曲》而言,它很可能在1805—1807年就可以完成了。但是有《菲岱裡奧》、雷蘇莫斯基的四重奏和《C大調彌撒曲》的阻擋,當然他不會因以上的阻攔而失去其原有的力量。第一次在他的草稿中出現的開首主題是平淡而無刺激的,換一句話說,他那時要完成其作品還沒有準備。直到第一樂章主題力量集中時,才驅散了一切疑慮的雲霧,呈現出直接而清晰的風格。

  貝多芬到了時機成熟的時候,他的力量就會強大起來,他的想像也逐漸的豐富,形成了《命運交響曲》的輪廓。這首樂曲突然佔據了他的整個身心,在他的心靈中自由地發展著,變成無數不同的形體,一點也不放鬆,直到完成了諧謔曲和最後一個樂章。

  當貝多芬那豐富的想像力還沒有發展到一個相當活潑的程度時,那種力量的選擇和方向仍然是模糊不清的。他的草稿簿上是一團胡亂而沒有規則的符號,許多計劃都無聲無息地消失掉了。在這種情形下,也產生了《第九交響曲》(作品第125號,又稱《合唱交響曲》)的一部分影子。他的頭腦中儲滿了音樂的思想,要應用的時候,他才會搬出其中的一部分來。在18世紀的最初8年中,貝多芬先後完成了六首交響曲;這些樂曲在創作時間上的距離都相差無幾。

  貝多芬所作交響曲曲目中有一個奇特的現象:當曲目數序為奇數時總是比較莊嚴,甚或是狂妄大膽而敢於創新的;為偶數時則比較溫順、頗為愉快。休蒙說《第四交響曲》猶如「一個溫柔的希臘少女,處於兩個羅薩巨人之間」。接著《命運交響曲》以後就是富有田園風味的《F大調第六交響曲》(作品第68號,即《田園交響曲》)。4年以後,又是有一定聯繫的第七、第八交響曲,都是1812年完成的。此後足足隔了10年之久才出現了偉大而莊嚴的《第九交響曲》。

  除了他豐富的管弦音樂作品之外,歌劇班管事和劇作家總是幻想著貝多芬一定會帶給他們一出偉大的歌劇。但是,他們永遠不會如願以償,因為劇院不是他的天下。貝多芬當然也不願意徒勞地耗費他寶貴的能量,去碰機會和試驗一樁費力不討好的工作;他要獲得更多的財產,他要讓自己的名聲顯赫於世,超過韋勃和恰羅比尼的成就。這才是他所要做的事。

  到了1808年,貝多芬在葡萄劇院為自己安排了一場演奏。他收集了4年的作品,完全是外界聞所未聞的。節目的開始是《田園交響曲》,接著是一個獨唱和C大調彌撒曲中所摘出的三段:第一節以第四鋼琴協奏曲作結,鋼琴由他自己獨奏;第二節開始是《第五交響曲》(即《命運交響曲》),同時包括了《彌撒祭曲》中《神聖》一段和一曲鋼琴獨奏,最後以鋼琴所奏的《幻想曲》作終結。

  這次音樂會帶給了眾人以新的音樂觀念,作品積聚得頗多,從最大型的到最小型的;幾首交響曲集中了作者的力量,但這雄心勃勃的計劃在一開始時就遇到了困難,那就是準備的節目太多了,對於演奏者當然不是適宜的。當貝多芬看到這種情形時就變得不耐煩起來了。他以為音樂一定要演奏下去,除非他在另一個地方。

  交響曲演奏後利哈特與勞勃高維茲同坐在包廂內。利哈特說:「演出是如此的失敗,使我們的忍耐到了最高的限度,樂隊和歌唱者形成了一個極不調和的局面,看起來要完成這一次的演奏簡直有些不可能,因為他們遇到了重大的困難。」音樂廳內充滿了12月裡寒冷的空氣,聽眾們顫慄著,坐了整整4個小時;王子仍舊保持著他們的平靜態度,因為他們顯貴的地位不允許他們在演奏完畢以前就離開。最不幸的是《幻想曲》的演奏完全走入了錯誤的道路;貝多芬停止了他的演奏,要求從某處重新奏起;演奏者卻是死般的沉寂,不再繼續他們的演奏了。這個音樂會若按照原稿演奏,恐怕是音樂中最美妙的聲音;現在經過了他們錯誤的演奏,樂曲就變成了不受大眾歡迎的音樂了。

  惱人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地增加著,更使得貝多芬對於維也納不滿。他繼續對這個首都發怒,尤其是在法國軍隊佔領下的舞廳裡。歌劇院裡演出的都是一些賣弄風情的戲——這都是尋找快樂者歡迎的;在這裡,交響音樂會和貝多芬華麗的音樂是沒有地位的。但從別的城市來的消息說,貝多芬的交響曲已在各地奠定了基礎,並且已趨於大眾化了;萊比錫的琪凡特霍斯渴望著從貝多芬手上接到新樂譜,在那裡,他的音樂一遍又一遍地演奏著,贏得了普遍的喝彩。好多地方都有與這相同的事情發生。他在音樂界的地位僅次於海頓和莫紮特了。人民對他是如此的熱心和擁護。出版商是一支溫度升降表,尤其是萊比錫的出版商。

  從遠處傳來的這麼多的佳音,更使得貝多芬不願意在維也納久留了。此時,他的《皇帝鋼琴協奏曲》亦具雛形。他沒有忘記當年在宮廷中請求謀取一個固定職位而遭到拒絕的事情。他的朋友還時常聽到他嘮叨著維也納的無意義和王子們的吝嗇。顯然,他意欲離開維也納,而且宣佈在1808年秋即將動身。他立刻就接到威司特凡裡亞皇帝奇羅米·波拿巴的召見。奇羅米只有26歲,依仗其兄拿破崙的權勢作了此地的皇帝;但他卻是一個無用的皇帝,也沒有多少音樂知識;他的意圖是將貝多芬召來之後以炫耀他的宮廷。

  貝多芬每天只做極有限的工作,因而有時間可以作曲,同時還有一個可靠的生活來源。

  貝多芬在卡塞爾安定的生活又因為自己的第五、第六交響曲而蒙上了一層陰影。在1809年1月7日,他寫信給白萊特托夫和哈代爾說:「奇羅米強迫我離開了這最後一塊德國屬地,是使用了各種最卑劣手段的結果。」

  當貝多芬不能再在卡塞爾住下以後,一個非官方的建議要他仍舊留在維也納。他非常小心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每一個字都仔細地考慮過。他說,希望能每年得到奇羅米所付給的那樣多的薪金——4000弗洛林,而贈予者的名字將被題寫在作品上;他可以在任何時期充任宮廷中的樂隊指揮,每年他可以要求在葡萄劇院舉行一次音樂會,同意由他指揮一個出色的樂隊。如答應以上條件,他將不再離開維也納。

  各項要求在1809年3月1日獲得完全的同意,並由下列三人共同出資:魯道夫——1500弗洛林,勞勃高維茲——700弗洛林,費迪南·金斯基——1800弗洛林,總計4000弗洛林。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金錢並不是公開給他的,也不是州法律所規定的,而是從三個仰慕他的貴人的衣袋中掏出來的。每個人都比他年輕,這的確是一個漂亮的回答,特別是勞勃高維茲的一份。他這一筆錢數目真是不大容易湊齊。總之,這筆錢足夠貝多芬的一切所需了,另外還有從出版商那兒取得的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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