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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想到與老將軍之別也許是一去不復返了,剛強的人也不禁黯然神傷。這個世界上,讓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比阿特麗斯了。

  30年的共同生活,他們建立了終生不泯的愛情。在許多情況下,巴頓夫人使丈夫粗魯的言辭變得溫和順耳,她還教給他如何待人接物,幫助他克服自卑感和感情衝動。巴頓的傳記作家馬丁·布魯門森指出:「她獻身於他的事業,控制他的脾氣,安慰他受傷的感情,為他提供了外交的手腕和敏銳的眼光。」如今,就要告別了,巴頓抓緊每一分鐘陪著比,比也心領神會。兩人默默地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在花園裡澆水鋤草,在長夜裡同數星星。比後來回憶說:「我們仿佛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我們兩人彼此深深地相愛著。」

  但是,戰爭這個怪物,卻會搗毀人的家園,拆散人們的家庭,破壞別人的幸福。巴頓此刻深深地感到和平的珍貴。現在,為了保住眾多的家庭及其幸福的日子免遭破壞,也為了視為心肝的比阿特麗斯,巴頓就要拿起武器去消滅戰爭了。

  10月23日,巴頓邁上了休伊特的旗艦——「奧古斯塔」號,開始了遠征北非的艱難歷程。

  在休伊特海軍少將的指揮下,美軍有史以來赴海外作戰的最大的特混艦隊啟錨出發了。由102艘艦船組成的船隊,鋪滿了幾公里的海面,景色十分壯觀。24000多名西線特遣部隊官兵分佈在幾公里的海面上。海軍航空兵的戰鬥機和轟炸機隆隆地從艦隊上空呼嘯而過,驚心動魄。

  巴頓站在旗艦的甲板上,望著遠處,那裡,已分不清哪裡是海水,哪裡是晚霞。奧古斯塔號開足馬力前進,艦船迎風破浪給深藍色的海水留下了一道白線。水面上波浪不興,讓人覺得像是嬰兒的床,一漾一漾地,充滿了溫馨與安詳。

  巴頓的雙眼卻似乎看到了海面以下的情況。那裡好像是海神波塞東在不懷好意地笑著,想等到這只龐大而渺小的船隊一旦抵達海岸,就掀起無邊的巨浪,把它們像樹葉一樣埋葬。

  巴頓的心很沉重。他知道這次戰鬥對他來說非常重要,而且他又有很多顧慮。變幻莫測的大海不知道會不會在不適當的時候同巴頓開個玩笑,而且對於這次戰鬥的具體情況巴頓心中也沒底。他憑著血性和一時之勇,在總統和參謀長面前已誇下海口:「不成功便成仁!」但巴頓對怎樣成功,怎樣成仁也不甚了了。

  溫文爾雅的亨利·休伊特海軍少將走近憂心忡忡的巴頓。他輕輕地拍了拍巴頓的肩膀:

  「老弟,不用擔心,上帝會保祐我們的。」

  巴頓轉身微笑,在他內心深處,深深地敬佩這位身材魁梧、舉止端莊、謙讓平和而又原則性極強的搭檔。雖然在合作開始之際,巴頓那臭名昭著的壞脾氣在兩人之間造成了不愉快,但幾次開誠佈公的交心之後,他們都瞭解了對方。共同的利益和美國的尊嚴使這兩位陸海軍指揮官配合默契,如同一人。

  巴頓對海軍一直抱有偏見。他錯誤地認為,海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然而兩個星期的航行,改變了巴頓心中的執拗的看法。

  塞繆爾·埃利奧特·莫裡森海軍上將繪聲繪色地描述了這支護航隊的情況:

  「作為整個艦隊的前衛,行駛著龐大的馬薩諸塞號,它是海軍少將吉芬指揮的掩護艦群的旗艦,艦隊的戰術指揮官在重巡洋艦奧古斯塔號上……布魯克林號擔任旗艦和護航艦本隊之間的聯絡艦。35艘大型運輸艦、貨船和油輪分9路縱隊和5行橫隊排列前進,各艦間隔距離一千碼。另外還有兩艘久經戰鬥的戰列艦得克薩斯號和紐約號分別排在第一線艦隊的兩側。」

  在主要運輸艦隊後面13英里處行駛著擔任空中掩護的艦艇,即突擊隊員號和4艘航空母艦,另外還有巡洋艦克裡夫蘭號和9艘驅逐艦。共計有40多艘驅逐艦在反潛艇內外屏護層的指定位置進行巡邏。從巡洋艦和航空母艦上起飛的飛機從空中掠過,進行巡邏,監視著德國潛艇和闖入水域的中立國商船的行動。包括外層警戒部隊在內的第34特混艦隊佔據了20~30海裡的海域,然而信號兵嫺熟的技術使休伊特少將旗艦上的旗語在10分鐘之內就能傳達到全艦隊。

  海軍的出色表現深深地觸動了巴頓,他對自己曾講過的不遜之詞深表遺憾。他用欽佩的口吻寫道:「真是了不起,它秩序井然,行動準確,效率極高。」

  雖然海軍的支持給巴頓以很大的鼓舞,但是,摩洛哥沿岸天氣變幻莫測的預告又加重了巴頓的焦慮。

  11月4日以來,巴頓一直擔心天氣變壞。因為海上突然刮起西北風,而且風勢越來越猛。風浪驚人,深藍色的海水好像成了墨水,每一次衝浪,都好像要把人整個兒吞下去似的。有些船隻——如掃雷艦的左右傾斜已達42度。

  11月6日,離規定時間只有二天了,但天氣變得更為惡劣,轉好的希望十分渺茫,人們對登陸的可行性議論紛紛,巴頓也舉棋不定。如果天氣不轉好的話,巴頓就應採取應急措施,易地登陸。

  巴頓極為緊張地思考著,他那如精密儀錶般精確的大腦一直在夜以繼日地工作。他沉著冷靜的頭腦考慮著方方面面,掂量著可能採取的應對措施。

  巴頓努力使自己相信,11月8日的天氣會轉好,美軍能夠順利上岸。在奧古斯塔號上,有兩個人的話使巴頓的心放寬了。

  一位是巴頓的外交顧問保羅·卡伯特。卡伯特曾在摩洛哥久住,他深知摩洛哥的天氣反復無常。因此出現風暴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充滿信心地安慰巴頓:「我相信,長官,浪濤不會給登陸造成太大的困難。」

  另一位是特混艦隊的氣象學家,美國海軍氣象專家斯蒂爾海軍少校。他在華盛頓時就以自己的才能贏得巴頓極大信賴。現在,他又一次支持巴頓。雖然11月4—6日的風暴使巴頓的這位盟友的判斷受到了部分人的攻擊,但巴頓仍然相信他。

  惡劣的天氣使艾森豪威爾將軍也產生了疑慮。他的參謀人員又擬定了幾種應急計劃。但巴頓表示,無論多麼困難,他都將按原計劃執行。

  巴頓就是這樣一種人,在生命的極點,客觀地講,在已完全不可能的情況下,主觀上還要作最後一搏!

  這是一種極強的事業責任心鼓起的勇氣,它不僅包藏著成功的願望,還體現著探索精神,不屈服的意志,以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

  勝利往往存在於再堅持一下的努力之中。這條規律此時又發揮它的作用了。

  8日,大海平靜如初,海浪輕輕拍打著,海風輕輕拂過巴頓的面頰。他把兩位支持者找來,對他們大為誇獎。

  周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但巴頓知道,還有兩個小時就要登陸了,此時的心情難以描繪。巴頓拿起望遠鏡,卡薩布蘭卡這座白色的大城市立即映入眼簾,距離如此之近,以至於城市中居民區的劃分都看得一清二楚。敵人沒有一絲警覺。就連在11月7日英國廣播公司密碼播報的「羅伯特來了」的暗語,都沒能引起駐非德、法軍隊的注意。希特勒的親密助手阿爾弗雷德·約德爾作出錯誤判斷,認為美軍不會在法屬北非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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