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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第五章 榮譽背後

  在20世紀20年代初,愛因斯坦已經享有任何一位學者都未曾獲得過的盛譽。英費爾德對1919年通過日蝕觀測證實廣義相對論之後,愛因斯坦的聲譽空前增長的原因,曾發表過一些有趣的看法:「這件事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發生的。人們厭惡仇恨、屠殺和國際陰謀,戰壕、炸彈、屠殺留下了悲慘的餘悸。談論戰爭的書籍沒有銷路和讀者,每個人都在期待一個和平的時代並想把戰爭遺忘,而這種現象能把人類的幻想完全吸引住。人們的視線從佈滿墳墓的地面聚集到滿天星斗的天空。抽象的思想把人們從日常生活的不幸中引向遠方——日蝕的神秘和人類理性的力量,羅曼蒂克的場景,幾分鐘的黑暗,而後是彎曲光線的畫面。」

  星空不僅把人從悲慘的大地引開。對星空的研究預示著大地上理性的勝利,這種勝利不只意味著宇宙知識的擴大,而且還意味著人們生活的另一些條件。

  科學拋棄了顯然性之後,應當停靠新的河岸。在這些河岸上將生長出什麼樣的果實——這點暫時還不清楚。但可以想像,新思想的應用將引起技術上的大進展。人類預感到為爭取和平利用科學、反對把科學用於毀滅性的鬥爭,經過40年後變得激烈起來。人們期望科學將有助於吹散沙文主義和反動勢力的毒霧,這些毒霧已不止一次凝聚成戰爭大風暴的烏雲。熱烈地歡迎相對論及其證實的一代人,從德雷福斯案件開始就是沙文主義氾濫的見證人,他們也知道沙文主義泛監會把他們引向何方。人們懂得科學家的國際主義性質知道科學按其本質來說,同沙文主義和戰爭是敵對的。英費爾德寫道:「還有一個看來是最重要的原因:新現象是一位德國學者預言的,而英國的一些學者驗證了它,不久前還屬￿兩個敵對營壘的物理學家和天文學家們又開始一道工作了。或許,這就是新的時代、和平時代的一個開端,據我看來,人們嚮往和平是愛因斯坦的榮譽不斷增長的主要原因。」

  許多人反動沙文主義分子對愛因斯坦進行的誹謗中傷,這事也曾激起廣大公眾對相對論及其創立者個人的興趣。早在那些年代裡,還有另一條不太明顯,但很重要的衝突線。這裡所說的是反智力說,是宣揚與神秘的頓悟相比,理性是軟弱的和沒有很大價值的說教,這種說教還沒進入紐倫堡閱兵場,離這一幕還有12到15年。因而很少有人能預見到反智力說的小溪會流入哪一個污水池。但是,那時許多人對這股小潮流的傾向已經清楚了。

  戰爭的火焰在理性思維的空氣中熄滅,又在神秘主義的空氣中熾燃。許多人甚至不完全瞭解相對論的內容就感覺出,它是特別頌揚理性的。人們熱烈地歡迎相對論的主要原因,是它和革命的社會思想的聯繫,相對論是革命的反映,自然,這不是就這一理論的內容依賴於社會運動來說的。相對論按其內容是反映自然界及其客觀規律,在這種意義上它完全不依賴於社會的發展。但是,相對論也和每一種科學的理論一樣,是自然界客觀規律一定的近似的反映,而在每一個時期其近似的程度、理論表述的形式、它的社會和文化作用只有聯繫時代才能得以解釋。這些聯繫可能是疏遠、間接和不明顯的。

  當恩格斯提出從牛頓力學到法國革命存在著歷史上的因果鏈條時,說的是不明顯的和疏遠的、但確實無疑是歷史上的聯繫。當19世紀的思想家們看出了「革命的代數學」時,聯繫是不明顯的,但在歷史上是比較接近的。在20世紀初,要使科學和革命的聯繫能像過去那樣疏遠和間接,歷史過程的節奏是過於急促了。革命洶湧澎湃,科學理論和革命思想的聯繫不可能始終模糊不清了。思想家們在專門問題上能夠得出對革命關係重大的結論,而本人尚未覺察,也沒有引起戰鬥著的社會力量的注意。

  廣泛的劃時代的概括是不可能隱瞞自己的思想結論的,這些結論如果不清楚,那也會被學者們及廣大公眾直覺地猜出來。在愛丁頓的觀測和相對論日益普及後,哥倫比亞大學的一位教授寫道:「在過去的一些年中,全世界處於理智的和物理的不安定狀態。大概,戰爭是智力失調的明顯結果。這種不安表現在竭力拋棄國家領導的經過考驗的方法,以迎合走極端的和未經檢驗的實驗。就是這種不安感也侵入科學之中,許多人為了思辨的方法論和關於宇宙的虛幻觀念,曾想使我們拋棄經過考驗的理論,而代之以建立現代科學和力學發展的基礎。」

  不久,主要在德國,對相對論的直接中傷活動開始了。起初,德國的民族主義分子過份地讚揚新理論是「純日耳曼」智慧威力的表現。就在這個時候,英國人常常避諱使人想起相對論出現於德國。愛因斯坦說過,假如天文觀察得出另外的結果,那末一切都會改觀。愛因斯坦在刊登於1911年11月28日《泰晤士報》上的一篇文章裡說過:「為了逗讀者開心,這裡還有相對論原理的另一種應用。今天我在德國被稱為『德國科學家』,而在英國被稱為『瑞士猶太人』。要是我命中註定將被描寫成為一個討厭的倒黴蛋,那末就要倒過來了,對德國來說,我就變成了『瑞士猶太人』,而對英國來說,我卻變成『德國科學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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