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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1922年4月,巴黎:「……轟動一時的新聞是,首都的自以為學識高深的人都不願放過機會」。

  1923年1月,東京:「當愛因斯坦到達東站時,那裡人群密集,連警察也無力應付這些危險的人群……,菊花節那天,天皇、攝政王、王子王孫都沒有舉行招待會,一切都圍繞愛因斯坦轉」。

  1923年3月,新德裡:「到處充滿著極大的熱情……報紙每天都設專欄報道他的行蹤……」。

  1925年6月,蒙得維的亞:「他是首都談話的話題,他成為頭條新聞達整整一星期之久……」。

  「相對論熱」使得愛因斯坦的每次講演都是人山人海,講演大廳裡總是擠得水泄不通。聽眾往往有上千人。要想知道愛因斯坦教授在哪裡作報告,只要看一下這時人們朝哪裡奔跑,就知道了。聽眾中,湊熱鬧、趕時髦的人當然是大多數,而且有不少外國遊客。一位目睹當時情景的人作了如下描述:「報告廳裡坐著許多身穿珍貴襲皮大衣的美國、英國闊太太,她們手舉望遠鏡,仔仔細細地端祥著這位學者。」

  報告一結束,這些外國遊客就沖向黑板,為了搶奪這位紅極一時的學者寫字留下的粉筆頭。他們想把這些珍貴的紀念品帶回家,到處炫耀。

  人們對愛因斯坦的崇拜到了頂點。1921年6月13日,霍爾丹爵士把愛因斯坦介紹給英國皇家學院。那是愛因斯坦第一次訪問英國,住在海爾登爵士家裡。一進爵士家,海爾登的女兒一知道站在眼前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愛因斯坦時,竟激動得昏了過去。

  海爾登爵士後來回憶愛因斯坦的英國之行,說:「他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他不希望自己被人注意,但是那無庸置疑的天才卻驅使著他,不許他有片刻的休息。」

  §名譽後面的苦惱

  在舉世矚目的榮譽面前,愛因斯坦沒有道理不高興,可榮譽帶給他更多的是苦惱。莫什考夫斯基說:「榮譽也要求作出犧牲,而如果可以談到追逐榮譽的話,那麼在這種追逐中,在所有的場合中,愛因斯坦扮演的都是獵獲物,而不是狩獵者。」

  從1919年11月9日早晨起,愛因斯坦就成了新聞界與公眾的「獵獲物」。

  記者們一撥又一撥地撳響了哈貝蘭大街5號的門鈴。談話、採訪、拍照、沒完沒了的追問、故作深刻的對話、添油加醋的渲染,還有廉價的吹捧,把愛因斯坦全弄糊塗了,也弄得緊張萬分。

  愛因斯坦不無感慨地說:「我最兇惡的敵人還是郵遞員;我已擺脫不了他的奴役了!」

  那真是可怕的場景!

  每天早班郵件一到,圍攻就開始了。他會收到成百上千封討照片、討親筆簽名的信。許多信封上連地址也沒有,只有「阿爾伯特·愛因斯坦收」幾個大字。也有一些討論科學問題的信。有人請他解釋空間怎麼會彎曲,有人請他證明宇宙怎麼能有限,有人請他說明時間怎麼能像橡皮筋似地拉長縮短。每個人都只有一個小問題,只要教授花費一分鐘時間回答。也有請求幫助的信:一個青年學生沒有考上大學,請教授在教育部說說情;一個青年發明家的新發明被埋沒了,請教授在科學院裡講幾句話;一位年輕婦女作為「天文觀察者」自薦效力;一家雪茄煙廠廠主告訴他已把自己工廠生產的一種新型雪茄取名為「相對性」……

  艾爾莎成了愛因斯坦的收發秘書。她每天得把信件分類,一些她留下不回信,一些自己覆信,餘下的交給愛因斯坦過目。這項工作要占去她整整半天功夫,有時甚至整個晚上。

  儘管艾爾莎已篩選過,但信件仍使愛因斯坦傷透腦筋。在1920年,愛因斯坦說:「我從不擅長說『不』。但現在,報界文章和信件不斷地向我詢間,邀請和要求,我每晚都夢見自己在地獄裡被火焚燒。郵遞員變成了魔鬼,對我大聲喝斥並把成捆的新信件向我頭上擲來,就因為我對過去的信件未作答覆。

  「加上我的母親有病,但為我的『偉大時刻』即許許多多毫無意義的會議又來了。簡而言之,我差不多是只會作簡單反射運動的一捆東西了。」

  聰明的愛因斯坦想出了一個對付信件的辦法:請慈善機關代辦討照片和簽名的信。誰捐了錢,就能拿到愛因斯坦教授的簽名照片。這真是一舉三得:既滿足了那種名人崇拜迷的虛榮心,又幫助了窮人,更節省了自己的時間。至於討論問題和請求幫助的信,愛因斯坦都親自回信,實在忙不過來,就請艾爾莎的大女兒幫忙。

  麻煩的是找上門來的人:攝影家、畫家、雕刻家,各個行當的藝術家都來找他。已經成名的是為了豐富自己的作品目錄,尚未成名的是為了借愛因斯坦的大名去闖出自己的名譽。虧得艾爾莎的能耐,既客氣優雅,又不動聲色地推掉丁一件件麻煩事,擋走了一位又一位客人。碰到那些能泡能磨的客人,艾爾莎也有擋不住的時候。每逢此時,愛因斯坦也只好親自到客廳裡來逢場作戲了。

  全世界都在談相對論。名式各樣的哲學家、科學評論家、打油詩人、漫畫家、無孔不入的商人,更是在前所未有的愛因斯坦熱、相對論熱中推波助瀾。

  有人是正兒八經地談,有人在瞎扯淡,更多的人是在趕時髦。

  一個美國富翁出五千美元巨額賞金,徵求一篇三千字的介紹相對論的文章。市場上的煙販子在叫賣「相對論牌」香煙和「愛因斯坦式」雪茄。英國的一家報上登出一幅漫畫,把相對論和英國人特別愛好的偵探故事結合起來了:

  一個大偵探手拿電筒,照出一束強光,光線繞過兩個大彎,落到正在撬保險櫃的竊賊身上。漫畫的標題是:

  愛因斯坦,這是小意思!

  一位打油詩人描寫相對論的尺縮效應:

  傑克小位劍術精,
  出刺迅捷如流星,
  不料空間一收縮,
  長劍變成小鐵釘。

  這已經是一場鬧劇了。嚴肅的物理學理論竟被新聞媒體煽起的熱浪衝擊得面目全非。愛因斯坦深知人們在崇敬自己的同時,又是在填補他們自身的無知與無聊。和人家的讚譽對著幹,板起面孔,作高深狀?天性善良的愛因斯坦做不出來;順水推舟,在人們淺薄的讚譽中欣欣然,樂融融?愛因斯坦的境界自然不會這麼低。

  怎麼辦呢?

  盲目崇拜名人的風尚,是人類社會留下的精神奴役的創傷。沒有獨立的思想、沒有獨立的人格,就有了崇拜,就有了時髦的風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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