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愛因斯坦傳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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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裡,我們見到一個非常敏感的人,他熱情地、全心全意地去探求對自然過程特徵的比較深入的瞭解,而不顧一切內心的和外界的困難,終於達到了這個崇高的目標。開普勒的一生致力於解決一個雙重問題。」 開普勒的崇高目標是「古典理想」的第一個草圖,它是一幅宇宙的因果圖像。外界的和內心的困難究竟何在呢? 外界的困難來自因果解釋和占統治地位的觀點的不一致。這種不一致以另一種方式感染了開普勒的內心世界,使它不同於伽利略的內心世界。開普勒既不願作思想妥協,也不願作思想鬥爭。 愛因斯坦寫道:「無論是貧困,也無論是那些有權支配他的生活和工作條件的同時代人的不理解,都沒有使他灰心喪氣。此外,應該注意的是,他不得不和直接觸犯宗教信條的信徒們的知識領域打交道。但開普勒還是屬這樣的一類少數人,他們不可能不公開地發表自己對任何一個問題的信念。同時,他也不是在同別人的論戰中得到本能的樂趣的那種人,譬如伽利略就是這樣一種人,他那辛辣的諷刺話,甚至在今天還引起有學識讀者的歡樂。開普勒是一個虔誠的新教徒,並不對教會的一切決定都贊成。對此他也不隱瞞,因而他被看作是一個溫和的異教徒,並且也受到了相應的待遇。 「在這裡將適當地談談那些為開普勒所必須克服的內心上的困難——這些困難我已經提到過了。看來,開普勒一生的事業就是做到了這樣唯一的一件事,即在很大程度上從他出身環境的精神傳統中解放了出來。這不僅是以教會權威為基礎的宗教傳統,而且也是關於自然界、關於認識宇宙中和人類生活中現象的有限可能性的普遍觀念,同樣也是關於思維和經驗在科學中的相對價值的思想。 「他應該在科學研究中擺脫目的論的、萬物有靈論的思維方法。他不得不清楚地意識到,邏輯—數學推論本身無論多麼清晰,也不能使真理得到保證;自然科學中最美妙的邏輯理論如果不與最準確的實驗和觀察相比較,那是毫無意義的。要是沒有這樣的哲學態度,他的工作是不可能的。他並沒有明顯地講到這一點,但在他的書信中反映出這種內心的鬥爭。」 對於開普勒退出為新的科學思想而進行社會鬥爭的陣地(在完全拒絕任何妥協的條件下)愛因斯坦是理解的;但是,愛因斯坦也看到,開普勒和伽利略不同,對存在和諧的純因果理解還存有內心的障礙。愛因斯坦對伽利略在思想論爭上的積極性始終有些格格不入,但他懂得他的意義。像開普勒那樣不會去妥協,那樣沉浸於內心世界、而且也是像伽利略所特有的那樣完全的內心自由,對於愛因斯坦來說,這就是擺脫了對宇宙和諧的因果理解的一切障礙,一種內在的獨立的自由。 不得不再三重複地寫出「和諧」這個詞並多次使用這個音樂術語。對愛因斯坦一生最有代表性的東西就是他自己論及玻爾所說過的「最高音樂神韻」。宇宙的和諧感、和諧的社會理想、城市建築形式的和諧印象……當然,還有直接意義上的和諧——聲音的和諧。在這方面,布拉格對愛因斯坦來說,可說是一個和諧的天地:天主教堂的風琴聲、新教教堂的聖歌、猶太旋律的憂鬱曲調、胡斯頌歌的雄渾音響,這一切,又和捷克的、俄羅斯的、德國的民歌、作曲家的作品交融在一起,讓人沉浸在和諧的音樂氛圍之中。 在平庸、毫無個性的布拉格教授群中,也有出類拔萃的人物。愛因斯坦和其中幾位很接近。 在同事中,愛因斯坦和數學家格奧爾基·皮克相交甚好。在二戰中,皮克由於是猶太人,慘死在希特勒的集中營裡。皮克從青年時代當馬赫的實驗物理學助教時,便對物理學問題一直抱有興趣,這也是他與愛因斯坦交往的一個重要原因。在他們的交往中,愛因斯坦找到了一個哲學爭論上的孜孜不倦的對手。此外,在這段時間裡,因皮克的相助,愛因斯坦克服了與廣義相對論的數學工具有關的特殊困難。也正是皮克促使愛因斯坦攻讀了意大利數學家裡齊和勒維—契維塔的著作,它們充實了愛因斯坦的數學武庫。皮克也會拉小提琴,於是有段時間,他們幾乎天天舉行音樂聚會。 愛因斯坦還經常去古代史教授、梵文專家莫裡茨·溫德爾尼茨家。專業興趣不同並未妨礙他們對一般的、特別是文學話題的熱烈討論。溫德爾尼茨的五個快活的孩子也很招愛因斯坦喜歡,他和他們交上了朋友。愛因斯坦還把自己的小提琴帶去,溫德爾尼茨的堂妹給他伴奏,她是一位音樂教師、嚴謹的演奏者,愛因斯坦稱她為自己嚴厲的中士。 謙遜、善良、隨和、大多是善意的幽默,給愛因斯坦帶來了不少的朋友。但是,說來也怪,正是這些品性也給他帶來了敵人。謙遜常常變成對教授稱號態度不恭,冒犯了大學內外的學究集團。愛因斯坦那過於簡樸的穿著,不拘一格的授課方式,都讓正兒八經的教授們看不順眼。 關於愛因斯坦在布拉格首次講課的情景,有一份報道作了如下介紹:「愛因斯坦極為樸實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從而使在場的人都為之傾倒。他講起話來生動而開朗,從不矯揉做作,十分自然,有時還來點使人振奮的幽默。相對論原來是如此簡單,這使不少聽眾為之驚歎!」 在布拉格,愛因斯坦那一頭蓬鬆的黑髮和那一雙孩子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他那心不在焉的夢遊人一樣的神情和馬馬虎虎的衣裝,哪裡像個德國教授呢? 人家嘲笑他的衣裝,他也嘲笑自己的衣裝。為了參加對皇上效忠的宣誓儀式,每一位皇家大學的教授都要定做一身特別的服裝:一套繡金的綠色禮服、一頂三角帽和一把佩劍。小漢斯看到這一身衣服可樂壞了。他一定要爸爸穿上這套威風凜凜的衣服,帶他到街上去出出風頭。 愛因斯坦拍拍孩子的頭,說:「兒子,爸爸倒不在乎。可是穿上這身衣服,真怕有人會錯把我當成巴西來的海軍上將呢!」 1911年,愛因斯坦從布拉格赴布魯塞爾出席索爾維會議。索爾維是比利時化學家和工業家,他發明的新的制堿法,使他成了百萬富翁。當時,這位制堿大王已70開外。怎樣處置自己那數不盡的財富呢?他想仿效瑞典的炸藥大王諾貝爾,扮演科學保護人的光榮角色。 索爾維是有遠見的人。他看到,物理學正在向原子和電子的微觀領域前進,這對於人類的未來,將產生巨大影響。怎樣促進新的物理學的發展呢?索爾維和他的好朋友能斯特教授談起這個問題。能斯特提議,建立一個國際機構,邀請世界各國最傑出的物理學家,到布魯塞爾來做學術報告,並且就當前「物理學的危機」自由地交換意見。這就是在物理學發展史上有重大意義的索爾維會議的發端。 1911年秋天,索爾維會議向歐洲20幾位著名的物理學家發出了邀請,給他們訂了頭等來回客票,在大都會飯店裡包下了幾十間頭等客房和兩個會議大廳,外加每人1000法郎禮金。愛因斯坦接到請柬,他以奧匈帝國皇家大學教授的身份來到了布魯塞爾。 此時的布魯塞爾,群星燦爛! 世界上從來沒有過這麼多「智慧」聚集在一起。普朗克的頭頂幾乎全禿光了。他握住愛因斯坦的手,看著愛因斯坦那一頭又黑又密的卷髮,臉上不禁泛出了慈祥的笑容。他親切地向愛因斯坦介紹:「德國來了能斯特、維恩;法國來了居里夫人、朗之萬和彭加勒;英國來了盧瑟福和金斯;荷蘭來了洛倫茲和昂內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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