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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最後一次,他獨自一人前往「邁納克」療養院和耶夫帕托裡亞療養院……

  醫生們勸他去南方住上幾個月。這時,奧列加·奧西波芙娜寫信到諾沃羅西斯克找拉婭母親……就這樣他還惦著回去工作:1926年夏末,他前往哈爾科夫找友人彼得·諾維柯夫,然後又去莫斯科找女友瑪爾塔·普林。但不久又回到諾沃羅西斯克,而後就全身癱瘓了。

  在公路大街27號拉婭的家裡,病魔把他困在床上——事情已經十分清楚,病魔將奪去他的生命。

  他要歸隊,但事情比想像的要壞。

  通往這勝利之路是漫長的,既是漫長的,又是艱難的。

  第七章 嚴冬酷寒親人情熾

  1926年12月。夜晚,戶外東北風呼嘯著,天還沒有下過雪,而天氣變得陰沉沉的,風在旋轉,沿著戶外向什麼地方疾馳,天氣格外寒冷。

  拉婭家的客人有:尼古拉的母親奧列加·奧西波芙娜和從莫斯科來的瑪爾塔·普琳。大家坐在餐桌邊等著尼古拉。

  他在自己的房子裡耽擱了一會兒,終於出現在門口。他面色顯得如此蒼白!

  「科裡亞,你不舒服就躺著吧!我把晚飯送到床邊好了。」拉婭說。

  「沒有什麼,現在覺得好一些了。」他立即回答說,軟弱無力地揮了一下手,好像要抓住空氣中什麼似的,他倒下了……大家連忙把他托住,輕輕地把他安放在床上。

  他暈過去了一會兒。

  從這天起,他的病情急劇惡化。尼古拉咬緊牙關,忍住關節的疼痛,一動不動地仰臥在床。

  他竭盡平生毅力與疼痛作鬥爭,力圖使自己適應這種病痛。他說自己能經受得住,故意試圖證明自己能夠克制。他依然沒有停止看書。

  尼古拉擔心自己不能動了,請求在天花板上安裝一個小滑輪,把繩子從滑輪中間穿過去,將繩子的兩頭拴在自己的腳上,繩子的其餘部分放在他的手邊。當他身邊沒人的時候,他便做體操,一直做到自己疲憊不堪為止。

  每到夜間,他便感到痛苦。由於老是用一種姿勢躺著,身上的疼痛更是加重了,連翻身、側身都無能為力了。為了減輕他的痛苦。拉婭全家人常常起床來幫他的忙。拉婭和她的親人——媽媽和姐姐輪流服侍他。因為勞動一天之後,拉婭睡得很死,很不容易叫醒她。尼古拉建議在她的手上拴一條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挨著尼古拉的手。當他需要她的時候,他便拽繩子把她叫醒。

  1926年11月2日,尼古拉在給他哥哥的信中寫道:

  「……我定能堅持到底。我不會垂頭喪氣……我能堅持多久就堅持多久……在這兒,他們對我精心照料,如同對待親人一般,所以,我不能不說,他們對我護理得非常周到。」

  夜,越來越使他感到愁苦難熬。但是早晨和白天,尼古拉卻像從前那樣平靜和愉快。重新走近他身邊的人怎麼也不會相信幾個小時以前,奧斯特洛夫斯基經歷過可怕的折磨。只有他的面頰變得更加蒼白,出現在眉宇間的皺紋顯得更加清晰了。

  一天早晨,尼古拉說:

  「嗯,拉婭卡,今天我要起床,你不要幫我了。」

  「今天你覺得好了一點吧,科裡亞?」拉婭問道。

  「當然,好多了。凡事總有個限度的。臥病在床這種日子總不能沒完沒了吧!」

  說完最後一句話,他用勁一沖,和拉婭並肩站起來,擁抱了她的肩膀,挑釁似地看看自己的腳。

  「嗯,不行,你們一個跟一個地故意為難我,我可不准你們躺著,我還需要你們。我要強迫你們走。」

  尼古拉邁開了步子,但由於難忍的疼痛,撲通一聲又倒在床上。

  拉婭已經猜到,這天早晨,他一點沒有感覺到自己的病有所好轉。他只是決心和自己的疾病鬥一鬥。很可能,他想欺騙自己。

  他們第一個困難的冬天開始了。

  拉婭和媽媽、姐姐守護在尼古拉的床邊,聽著他講那些引人入勝的不久前發生的故事,不知度過了多少漫長的夜晚。如果不是顧慮由於講故事使他過於疲勞的話,她們很可能要求他講更多、更多的回憶。當時拉婭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多故事情節,後來把這些情節編進了他的書裡。他向她們敘述了與土匪進行的鬥爭,小鐵路的建設,在邊境地區如何做青年人的工作……

  他經常談到自己,但不說出自己的名字,仿佛某一個情節是發生在「他的一個朋友身上」。往往有這樣的事,他脫口而出,露了餡兒。她們常常歎息地說:

  「你為什麼不早對我們說這件事是發生在你身上呢?」

  「我似乎是無意識地忍不住說的。你們還以為我是在誇誇其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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