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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第十章 第二次世界大戰

  1

  我們再次陷入了世界大戰。這次戰爭不同於上一次。人們本來以為這次戰爭還會像上次一樣。因為我想人們料事總是以過去的經驗為基礎的。第一次世界大戰莫名其妙地突然爆發了,就好像它是聞所未聞、毫不可能的事。在人們的記憶中,從沒發生過這種事,人們便以為決不會發生這種事。

  而這一次大戰完全不同。

  起初,人們對一切如常感到驚奇和不可思議。人們以為在第一個夜晚就會聽到轟炸倫敦的轟轟聲。然而,倫敦沒有遭到轟炸。

  馬克斯參加了英國國民軍,我到托基的醫院詢問能否同意我到醫院藥房工作,這樣也可以使我的醫藥知識有所更新,今後或許有用。由於隨時都可能發生大批傷亡。藥房很歡迎我去。羅莎琳德填寫了婦女輔助航空隊的登記表。但是她並不熱衷於此,只是想作為一個戰時女子去試試。

  這時。馬克斯在我們的朋友斯蒂芬·格蘭維爾的幫助下參加了空軍感到很得意。這位朋友是一位埃及學教授,他和馬克斯一起在空軍部共事,合住一個房間。兩人都是煙鬼,馬克斯抽煙鬥,沒停的時候。空氣渾濁不堪,他們的朋友把他的房間叫「小炭窯」。

  婦女輔助航空隊和其他一些戰時服務單位都沒有吸收羅莎琳德,就我所知,她也沒想幹點什麼事。她又打算進入空軍訓練學校,於是又填了一大疊包括日期、地址、姓名和許多官僚們需要瞭解的雞毛蒜皮的情況的表格。可是一天她突然對我說:「今天早晨,我把那些表格都撕了。我不想進空軍訓練學校了。」

  「是嗎,羅莎琳德?」我嚴肅地說,「你幹什麼應該拿准主意。我不在乎你幹什麼,幹你想幹的事。但不要總是三心二意的。」

  「嗯,我想幹點更有意義的事,」羅莎琳德說,隨後她像她的同齡人在告訴長輩什麼事時那樣扭扭捏捏地補充說,「我打算下星期二和休伯特·普裡查德結婚。」

  這並沒奇怪的,只是有些突然。

  休伯特·普裡查德是——名正規軍少校,威爾士人;羅莎琳德在我姐姐家結識了他。休伯特是我外甥傑克的朋友,常去他家。他也曾來過我家一次,很招人喜歡,文靜,黝黑,養了一大群狗。羅莎琳德和他已經好了一段時間了,但是我沒想到會談到結婚。

  「我想,」羅莎琳德說,「你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的,媽媽?」「當然會參加。」我說。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我又覺得那純粹是沒必要的折騰,我是說,你不覺得沒有婚禮更簡單、更省事嗎?我們得在登比結婚,因為他無法請假。」

  「沒關係,」我安慰地說,「我會去登比的。」

  2

  光陰荏苒。戰爭仍在繼續。

  我有許多事要做。每週在醫院工作兩整天和三個半天,星期六上午隔周去一次,其餘時間在家寫作。

  我決定兩本書同時動筆。因為寫作同一題材常使人喪失新鮮感,這對寫作很不利。遇到這種情況就得把它放在一—邊,幹點別的事,可是我沒其他事可幹。我不想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我相信,如果同時寫兩本書,不斷變換口味,工作會有新鮮感。這兩本書一本叫做《藏書室女屍之謎》,這是我已蘊釀好長時間的題目;另一本是《桑蘇西來客》,這是本反間諜小說,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我第二本小說《暗藏殺機》的續篇,講的是湯米和塔彭斯的故事。湯米和塔彭斯的兒女這時已長大成人,他倆對於在戰時竟毫無人雇用他們感到心情煩躁。然而,他們這對已到中年的搭檔正以舊日的熱情在追捕間諜。

  我在戰時寫作毫無困難。我認為這是由於擺脫外界干擾,進入創作境界的緣故。我可以在書中人物的世界中,咕噥著他們的對話,看著他們在我筆下的房間踱步。

  一九四三年九月二十五日,我的外孫馬修在柴郡我姐姐家附近的一家私人醫院裡出生。寵基像以前一樣喜愛羅莎琳德,她很高興能在小孩出世之前趕回來。

  馬克斯這時去了北非。開始是在埃及,此時已在的黎波裡,後來他又去了費贊沙漠。信件傳遞很慢,有時隔一個多月才收到他的信。我外甥傑克也去了伊朗。

  斯蒂芬·格蘭維爾仍在倫敦,有他在我很高興。有時他給我醫院打電話,帶我去他家吃飯。

  一天,斯蒂芬·格蘭維爾突然對我說:「我給你想個好主意。」

  「噢,什麼好主意?」

  「我想讓你寫一部古埃及的偵探小說。」

  「古埃及的?」

  「對。」

  「可我沒這個本事。」

  「啊,你能行。根本沒什麼困難。一部偵探小說以古埃及為背景和以一九四三年的英國為背景,二者的難易程度不相上下。」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無論生活中哪個世紀,世界任何角落,人都具有某種共性。

  「會很有趣的,」他說,「應該寫本這樣的偵探小說,喜歡看偵探小說和對那個時代有興趣的讀者能把這兩者合二為我仍說我力不從心,知識不夠。但是斯蒂芬是個傑出的說客,到傍晚,他基本說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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