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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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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封電報剛剛翻完,錢壯飛白淨的面孔陡然變得煞白。出現在他眼簾中的是這樣一行字: 匪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負責特務活動的黎明在漢口被捕。 「黎明」是顧順章的化名,錢壯飛是知道的。顧順章出事的嚴重性,他更清楚。如果顧順章僅僅是被捕,後面還用得著接連發來五封電報嗎? 錢壯飛開始加快譯電的速度。譯著譯著,他的臉上、背上和手心都被冷汗打濕了。後面五道電文的大意分別是這樣的: 「黎明已歸順中央,說有消滅共匪中央的重大計劃。欲赴甯面呈蔣總司令。」 「何長官電請陳部長,速報蔣總司令,調軍艦一艘即赴漢口,以便押解黎明赴寧。」 「考慮到事關十萬火急,漢口方面已征招商局客貨輪一艘。即刻解押黎明赴南京。」 「調查科駐武漢特派員蔡孟堅將於明日飛抵南京,向鈞座秉報。」 「不要把黎明被捕自首的消息讓徐身邊的人知道,否則將中國共產黨上海地下機關一網打盡的計劃就要落空。」 發電人分別是何成浚和蔡孟堅,每一封電報都標著「特急」的字樣。譯得錢壯飛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 六封電報都譯出來後,錢壯飛漸漸冷靜下來。開始考慮現在該怎樣應付這一突發事件。現在上海黨中央的命運就掌握在他一個人的手中!當務之急就是馬上把情報傳遞給上海中央特科。稍有延誤,黨中央駐上海的各處秘密機關就會遭到破壞,包括周恩來在內的許多中央領導人也將被投入血泊之中。 錢壯飛急忙翻出列車時刻表,正好,今晚還有一班南京到上海的特別快車,11點開,明晨6點25分到。除坐飛機外。這是南京到上海的最快速度了。他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現在剛到10點,離寧滬特快發車只有一個小時了。現在,一分鐘也不能耽擱了。他小心翼翼地將六封電報按原樣一一封好,鎖在抽屜裡,又將密碼底本藏到貼身的口袋裡,輕輕拉開房門,走出辦公室。 春雨還在瀟瀟下著,錢壯飛走出「正元實業社」大門,急步走回隔壁自己的家。女兒錢椒椒和女婿劉杞夫正準備睡覺,錢壯飛推開他們的房門,沒有理會他們詫異的神色,把劉杞夫叫到自己的房間裡。 「杞夫」,錢壯飛一關上房門就焦急地對女婿說:「你馬上收拾一下,立即坐夜班車到上海去,帶一個口信給舅舅。事關重大,這信只能記在心裡。你聽好了:「天亮已走,母病危,速轉院。」他讓劉杞夫背誦了兩遍,確信他已經記熟了,才接著吩咐:「到上海以後,要想法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舅舅。如果一時找不到,就找你岳母,告訴她一定要設法找到舅舅,立即把這個十萬火急的口信報告中央。」錢壯飛這裡所說的「舅舅」,就是李克農。「天亮」即黎明,指顧順章,「已走」、「病危」隱喻他已叛變,「速轉院」就是要中央立即轉移。 劉杞夫已多次為岳父傳遞各種信件和口信,他聰明機靈,從沒有出過差錯。但是他從末看到過岳父如此緊張和嚴峻,一時也緊張起來。錢壯飛看到他微微顫抖,連忙叮囑:「千萬要鎮靜,一定要把口信送到。」 送走劉杞夫後,錢壯飛回到「正元實業社」。時間已近午夜,萬籟俱寂。他仍然憂心忡忡,明天不是接頭的日子,劉杞夫能不能找到李克農,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中央各機關在敵人的眼皮底下大搬遷,需要時間。如果劉杞夫不能在明天之內找到李克農,顧順章一到南京,一切都晚了。 看來,必須當機立斷,自己親自趕往上海,盡一切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李克農或者陳賡。想到黨組織和自己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這個寶貴的崗位即將毀於一旦,他不禁有些惋惜。但是,顧順章已經叛變了,自己的身份很快就要暴露。何況最後一封密電已經寫明:此事千萬不能讓徐恩曾身邊的人知道,此人不正是我錢某人嗎? 錢壯飛從容不迫地離開了「正元實業社」。就此一去不復返。走出「正元實業杜」,錢壯飛沒有回家。他快步來到附近中央飯店四樓的「長江通訊社」,這是他親手建立的秘密聯絡點。他本打算通知安插在這裡的同志迅速轉移。但時間太早,負責人還沒有來上班。他不便留條,就用小刀在此人辦公桌上的一幅地圖上刻了一個「十」字,暗示他趕快通知有關人員逃走。隨後,他來到通訊社的發報室,讓報務員給天津「長城通訊社」的胡底發了一封明碼電報: 「潮病重速返。」 「潮」即錢潮,是錢壯飛曾經用過的名字,只有胡底知道。他和胡底早有約定,這種明碼電報是極緊急情況下通知胡底迅速轉移的警報。 做完這一切後,錢壯飛不再停留。馬上在馬路上雇了一輛車趕到火車站,跳上了南京開往上海的頭班車。慮事稹密的錢壯飛考慮到他走後不久徐恩曾可能得到新的消息,會派上海方面的特務在火車站守候逮捕他,便在上海近郊的真如站下了車,繞道進入市區,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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