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共往事鉤沉·千秋功過 | 上頁 下頁
九五


  1978年12月16日,中共中央為「六十一人案」正式平反。楊獻珍終於結束了長達10餘年的監禁生活,回到北京。

  党和人民給了楊獻珍以新的生命和力量。10餘年的監禁與流放,使他與世隔絕。現在他重獲自由,雖然年事已高仍不斷地閱讀、寫作,要把失去的寶貴時間奪回來。他不顧年邁和病殘的身軀,積極參加哲學理論界的撥亂反正的鬥爭,接連寫出了致「哲學研究」編輯部的三封信、《「思維和存在的同一性」問題論戰的部分簡述》等論文。1980年6月,他的論文集《尊重唯物論,尊重辯證法》一書由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8月,《什麼是唯物主義》一書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

  1981年1月,楊獻珍的第三部著作《論黨性》由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這本書受到廣大黨員和讀者的熱烈歡迎,出書後僅兩個月又印行了第二版。8月又發行第三版,總發行近40萬冊。這本書包括了他從40年代初到80年代初論述黨性問題的主要著作。同月,《我的哲學「罪案」》一書,由人民出版社出版。這是楊獻珍為捍衛馬克思主義哲學基本觀點,為捍衛真理,與邪惡勢力作殊死鬥爭的記錄,是他與黨和人民的事業同呼吸共命運的寫實。

  歲月、疾病、迫害,使他的腰彎了,背駝了,走路也很困難,但是他的目光是清澈的,安詳的,他的神態是坦然自若的。他認定了馬列主義的真理,畢生按照這個真理立身行事。這是他的信念,是他在任何艱難困苦面前獲得力量的根源。

  §劉瀾濤14個月被批鬥1000多次

  1966年11月中旬,早來的風雪籠罩了西北大地。南開大學紅衛兵派往西安的「抓叛徒戰鬥隊」,一連數日圍著中共西北局的辦公大樓。他們在各辦公室沖進沖出,在各機關各單位串連遊說,誣稱西北局第一書記、蘭州軍區第一政委劉瀾濤是「大叛徒」。

  在大雪紛飛的一個深夜,工作勞累了十幾個小時的劉瀾濤,在回家的途中被「戰鬥隊」迎面攔住汽車,狂暴蠻橫地揪走了。遼闊的大西北,陷入了一片無政府的混亂之中。劉瀾濤被捲入了「抓叛徒」的漩渦中,落入了難以解脫的魔難。

  「打倒大叛徒劉瀾濤,解放大西北!」荒謬絕倫的口號,連大戈壁的沙石都被盅惑進來了。不僅陝西、甘肅、寧夏、青海,連邊遠的新疆,也都在「徹底砸爛」、「凱歌陣陣」的瘋狂旋律中,成立了各種各樣的「抓叛徒」組織,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採用形形色色的殘暴手段,對劉瀾濤進行揪鬥、折磨和迫害。

  在10年浩劫中,劉瀾濤經受批鬥的次數,可能是全國的最高記錄。僅從1966年11月中旬,到1968年1月的14個月中,對他進行的各種批鬥會,竟達到1000多次,平均每天批鬥3次以上。每次批鬥會,少則幾十人,多則達24萬人。

  他被捆綁在大卡車上進行遊鬥的次數,也是創記錄的。造反派把他的雙手反剪在背後,用粗麻繩,五花大綁,緊緊地捆在卡車上,脖子上掛著一塊沉重的黑牌子,頭上戴著紙糊的高帽子,紅衛兵押著他,從酷暑到「三九」,經年不息。他幾乎被鬥遍了西北各省的大中城市。每次遊鬥,從大街到小巷,竟日不止。每次游鬥時,文鬥之外,必伴以武鬥;武鬥每每多於文鬥。造反派隨時跳上卡車,任意辱駡,隨意拳打腳踢,然後揚長而去。昨日,還是夜以繼日地組織西北人民進行社會主義建設的領導者,今日一下便成了「叛徒」,被踩在腳下,任意蹂躪,西北高原湛湛的藍天,頓時黯然失色。慘無人道的刑法和惡作劇,一次複一次地使用,終於摧殘了劉瀾濤的聽覺,他的兩耳被震聾了。

  然而,最難以忍受的,還是由戰鬥隊在夜間召開的幾十個人出場的小型批鬥會。在昏暗角落裡,戰鬥隊強迫劉瀾濤跪在磚頭上,什麼慘無人道的刑法都用過了,比30年代在國民黨的監獄有過之而無不及,劉瀾濤幾次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1968年3月,康生派人用專機把劉瀾濤押回北京,關押在西苑一所臨時監獄裡。為了強迫承認他是「叛徒」,專案組人員對他突擊審訊逼供,白天濫用刑法,夜晚不讓他睡覺。4個看守人員採用車輪戰法,來回推他,逼他交代「叛徒」罪行。只要他稍微打個盹兒,便用腳蹬他。每天兩頓飯,每頓一個窩窩頭,幾片發了黴的鹹菜,用饑餓逼他低頭。牢房中冰冷潮濕,劉瀾濤手腳都生了凍瘡,腳指甲凍掉了,吐血、腎炎、腹痛、小便不出、闌尾炎,各種疾病一齊發作,哪有求醫治病的權利!醫生奉命,不許給他治病,作手術不進行麻醉,痛得劉瀾濤幾乎死在手術臺上。各種折磨嚴重摧殘了劉瀾濤的健康,使他瘦骨嶙峋,體重由70多公斤下降到不足40公斤了。

  劉瀾濤的愛人劉素菲,十幾歲時便在陝北參加了革命,是抗日軍政大學第一期學員,董必武親自介紹她加入中國共產黨。她先後擔任過陝甘寧邊區婦教會宣傳部長,黨的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候補代表,三屆人大代表,中共北京市委組織部長,中共西北局辦公室主任,是一位獻身革命的女中佼佼者。

  她僅僅因為是劉瀾濤夫人,便被宣佈隔離審查,逼她揭發丈夫的「叛徒」罪行。還把保險櫃上的鐵門,用鐵絲拴掛在她的脖子上,押著她在西安的大街小巷遊鬥。鐵絲深深勒進她的肉裡,沉重的大鐵門勒得她昏倒了,造反派揪著她的頭髮提起來,便是一頓毒打。游鬥過後,把她關在一個地下室,幾天幾夜不給水喝,不給被子蓋,不許睡覺,任地下室的蚊叮蟲咬。

  專案組還把一堆破舊的鞋子用繩拴起來,掛在她的脖子上污辱她,一面向她噴射污言穢語,一面把燃燒著的煙頭,從她的衣領裡塞進去。劉素菲硬是用自己的皮肉去熄滅了一個個火紅的煙頭。憤怒的劉素菲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一天晚上,劉素菲回到家裡,孩子們看到媽媽滿臉是傷,衣服上血跡斑斑,兩臂和雙腿紅腫,當他們含著眼淚給媽媽換藥時,從她的襯衣裡面竟然掉下許多煙頭來。孩子們看到媽媽前胸後背到處是紫黑潰爛的燒傷,抱著媽媽失聲地痛哭了。

  1967年8月間,康生在接見西北地區造反派赴京代表時,竟無中生有、極力煽動地問道:「劉素菲是特務,為什麼不批鬥?」他責怪造反派不該「打內戰」而「把大特務劉素菲放在一邊」。奉此旨意,專案組對劉素菲的逼供和迫害,更加殘暴更加升級了。嚴冬,他們不許家人給她送棉衣,每天有三個打手輪番對她進行逼供,她一次又一次地暈倒了,造反派一又一次地揪住她的頭髮,把她的頭往水泥地上撞,撞得她頭破血流,頭髮被一綹一綹連著頭皮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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