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共往事鉤沉·千秋功過 | 上頁 下頁
二四


  「第三條,逼、供、信,確實害死人。逼、供、信這東西,奴隸社會、封建社會司空見慣,是剝削階級司法制度的產物。我們的『肅反』把封建主義的東西搬來了,一逼,二供,三相信。捕人、殺人不講證據,全憑口供。許多刑法駭人聽聞。一些基層幹部和戰士,連AB團、改組派、第三党是什麼名堂都不懂,承認了還不行,得說出『同黨』來。說吧,無非是些要好的同志、同鄉,在一塊議論過什麼事,便成了『同黨』、『反革命組織』。就這樣,株連一片。逼供信,冤假案,在我們黨的歷史上一再發生,共產主義運動中也不鮮見,很值得研究。

  「最後一條,鄂豫皖根據地的『大肅反』,不是孤立的。那個時候,是教條主義者統治中央的時候。

  教條主義、主觀主義、宗派主義攪在一起,在全黨、在各個根據地,搞『肅反』擴大化。他們把中央革命根據地挖AB團的經驗,推廣到鄂豫皖來,又把鄂豫皖、湘鄂西的『肅反』經驗推廣到別的根據地去,來回折騰,大搞特搞,造成特別令人痛心的損失。」

  據有關史料統計,紅四方面軍的肅反,主力4個師共12個團的幹部中,只有倪志亮和王樹聲倖免,其餘都被殺掉。在肅反過程中,僅三十團就換了三次團長,政治委員及主任也換了三次。有的團換了四五次。大批被撤換的幹部罪名都是AB團、改組派、第三黨。他們被捕後,有的在前方槍斃,有的送到後方保衛局。僅三十團在大肅反中被殘殺的班以上幹部,據統計就有500多人,其他各團也不小於此數。

  §張國燾肅殺之風吹遍鄂豫皖蘇區

  張國燾坐鎮白雀園,在紅四軍中展開瘋狂的大肅反後,惡浪很快波及到鄂豫皖蘇區各個角落。

  11月25日,張國燾就肅反事宜給中共中央寫了一份報告,稱:

  這一蘇區整個說來長期執行了非布爾什維克的路線,黨內充滿了地主富農、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商人高利貸者……現在我們可以向中央報告,我們在四軍中,在黃麻、皖西黨、蘇維埃和地方武裝中,肅反都已得正確勝利……現在的確開始了全蘇區及紅軍的一個徹底轉變。這一轉變是執行中央路線之領導者,工農群眾長期鬥爭過程中所獲得的……

  這一肅反比「富田事變」所提供的經驗還大,可為全黨的教訓,特別是各個蘇區可以利用這一經驗。

  接著,張國燾又以「元芳」、「張特力」等筆名,連續在他主辦的《肅反專號》及党、紅軍的各種刊物上發表文章,到處作報告,下指示,致使「肅反」擴大化之風越刮越烈。

  12月10日,鄂豫皖中央分局監委發出通告,稱:

  當黨內隱藏了許多資產階級、豪紳地主的暗探,利用共產黨的招牌來作他們反革命的活動,施用其再也殘酷不過的陰謀手段的時候,需要我們以堅決的布爾什維克的精神去發動兩條戰線的鬥爭,舉行廣泛的清洗運動,把那些階級異己分子(地主、富農和一切反革命分子)從我們黨內、國內、蘇維埃、工會……中清洗出來,這是我們目前最重要中心工作之一……要繼續擴大肅反的勝利,必須學習前方經驗利用到後方來,廣泛地舉行清洗運動。

  肅反的「聲浪」使許多人頭腦發熱。許多群眾也不清楚什麼是改組派,什麼是AB團,只要有人指證,對於嫌疑犯,不問情由,便嚴加審問,審問方式多是群眾性的,被審問者在群情激憤之下,也無法為自己辯護。

  這股「高唱入雲」的聲浪,製造了一批又一批冤魂。當時分局委員舒傳賢、皖西特委書記方英,以及鄂豫皖蘇區創始人戴克敏、曹學楷等都以「改組派」、「第三黨」及「AB團」的罪名被殺害。僅光山縣委及縣機關第一次被捕的就達100多人。後來經多次清洗,區鄉政權大批優秀幹部也被殺害。

  在周河地區,肅反中被殺害的共有100餘人。鄉蘇主席李間壽、區蘇會計淩介德、二鄉團支部書記鄢道鄉的常委韓家虎、區遊擊隊長傅良太等,都是這一帶參加革命最早的,結果都被殺害了。據統計,周河一帶革命最早的18人當中,有14人被肅反殺害。

  在光山縣乘馬區第七鄉,鄉蘇維埃主席韓家應也被殺。濫殺,搞得鄉蘇維埃主席沒人願意幹。

  在乘馬區的第九鄉,在不到一年時間裡,五任鄉蘇維埃主席都連續被殺。此外,鄉蘇委員米維記、村蘇主席桂家錢,都被殺害。殺到最後,鄉里党團員被殺光了,農民余田龍到福田河買東西,說了幾句閒話,也被保衛局的人殺掉了。

  在陳店王灣村,肅反總共逮捕16人,殺害了13人,其中有教師和農民。

  在麻城的中官驛和宋埠地區,區裡的58名工作人員除一名炊事員外,都被逮捕,而後大多被殺害在可新橋的西大山腳下響水堰。

  在鄂東北道,道委書記羅作環頑固執行張國燾肅反指令,將紅四軍後方醫院的熊政委和黨委秘書都殺害了,又將紅軍中傷病員20多人殺死。

  箭河曹門的吳先海說:「1932年8月,箭河曹門的吳世恩,因其老表被打成『改組派』,保衛局的人把他和其他的幾個人捆在一起往北押送,正好從曹門村前的大河堤上經過。吳世恩在被押的人群中看見了他的老表。他這老表是箭河胡窪人,便上前與老表說了幾句話,晚上吳世恩就被捉走了,說他是反革命,第二天就處死在曹門的後山上。箭河肖家灣有一個外號叫肖鴉雀的老百姓,平時愛說笑話。一天,他看見赤衛隊打勝仗回來,每人挑兩捆槍,就開玩笑說:『嘿嘿,瞧你們挑槍,跟賣甘蔗的一樣。』就因為這句話,說他誣衊紅軍,被捉去殺了。」

  在商城,被殺害黨政及地方武裝幹部有商城縣委書記李梯雲、《紅日》社社長及革命法庭庭長吳靖宇,連紅軍總醫院商城分院的9個人也被殺了7個人。

  赤南縣縣委機關共48名幹部,被以改組派罪名的殺害就有45個。

  商城縣先後三次大肅反,村蘇維埃以上的幹部都被殺害在南溪。親身經歷者張竟說:「我們那裡沒有一家不參加革命的,沒被肅反的很少。白沙河區第一任赤衛隊長余品高、彭昌定被殺害在南溪。家裡人也被肅反殺的有彭的弟弟彭宏銀,第三任村蘇維埃主席,我父親到區當常委,也被肅反殺害了。我叔父家十幾人都被殺完了。」

  據郭述申同志後來回憶道:「當時在商城的負責同志現在很少,其主要原因就是殺得太多。1933年商城縣委書記,我記得是高開文被殺,少共書記雷金楊也被殺。實際上當時的一些老同志,現在恐怕所剩無幾了。」

  麻城縣倖存的方忠濯回憶麻城縣的肅反情況說:「當時的小山上、河坪裡堆滿了死屍,國民黨叫老百姓把這些屍骨都收埋在一個大坑裡,並且還堆了好高,群眾起名『萬骨墩』,雖然沒有一萬人,也有上千人,這些被殺的人都是乘馬、順河、中宋邊區、福田河區、黃土崗區的。這裡的區委、區蘇一般都有五六十人,大部分被殺,留下只有少數人。我在保衛局時,也親眼看到每天從各地送到這裡案子就有一百多,有時多達一二百,保衛局白天就一一地審,審了後就送到革命法庭關了好幾間屋,夜晚都送出去殺了。在新集附近有兩個殺人的地方,一是響水堰,二是土門坳西面大山腳下的水溝坦克。其中殺人最多的是響水堰,當時強迫AB團分子在那裡挖了像水塘那麼大的坑,晚上就把改組派AB團分子押到這裡,一人一刀,就是沒有死,也被壓死了。坑滿後,土封起來又挖一個坑。解放後在這裡蓋農場,挖的全是人骨,並且這一塊到處都是這樣。很難找到沒有骨頭的地方。」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