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共往事鉤沉·誰主沉浮 | 上頁 下頁
九四


  江青把嘴一撇說:「那個老傢伙不過是發發牢騷罷了,他們能有多大的蹦跳頭?再說,我們的問題,廣大人民群眾早都知道了,他們不會有多大的市場和能量。」

  「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張春橋小聲提醒她,但江青並不考慮這個,她的思路就像一群捉摸不定的小鳥,忽而東,忽而西,她的話題又突然轉到黨中央的領導上,問張春橋:「你對中央主席的人選,有什麼考慮?」

  張春橋聽了一怔,思考了一下,謹慎地說:「在毛主席逝世後的一個時期內,我的意見是維持中央的集體領導,現在主要是你在全黨的領導地位沒有確立,使你的作用發揮有限。」

  這話說到了江青的心坎上,她信口開河:「現在要是還像文化大革命開始時那陣子就好了。我一句話可以調動起千軍萬馬。劉少奇、林彪是誰打垮的?還不是我!」說到末尾的字,她覺得有些不恰當,又加了個「們」字。

  而後,她似乎是一位大政治家似地站起來,踱到窗口,望著窗外的景色,感慨地說:「春橋,有人總是把政治和藝術對立起來,仿佛兩者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其實,政治更是一門奇妙無窮的藝術,你說對嗎?」

  張春橋微皺了一下眉頭,低聲說:「由於過度悲痛,我一下子難以思考更多的事情,現在需要辦的事太多了。」

  「關鍵是要化悲痛為力量。」江青又接上了茬。

  「這句話很重要,所以你要節哀,注意保重身體。我剛剛聽了一個彙報,說毛主席的遺體保存下來很不容易,蘇聯保存列寧和斯大林的遺體,所用的科學方法始終保著密。據越南的同志講,遺體的保存一般要在逝世後的4小時之內處理,他們保存胡志明的遺體時請了蘇聯的專家。現在我們已經延誤了好長時間,我已通知有關人員,務必抓緊辦這項大事。」

  「別!」沒等張春橋把話說完,江青就擺手制止住了他,頗感興趣地說:「好呵,這件事情是華國鋒親自抓的,他把事情搞成了那個樣子,我看他怎麼向全黨交待!你以後別插手這件事,洪文和我也不插手,我們都不管了,看他怎樣處理!」

  張春橋聽了,拍著手說:「你的這個決策非常正確,非常英明!我向遲群同志佈置過,讓他注意研究蘇聯斯大林逝世後赫魯曉夫上臺篡權的教訓。中國的修正主義者陰謀很難得逞,很大程度上是由於您的作用。有些反革命分子罵您是武則天,我對他們說,江青同志超過武則天一百倍,武則天怎麼能和您同日而語?」

  §王洪文給各省「打招呼」

  現在,「四人幫」的一項陰謀計劃,正由幫內最年輕而職務又最高的王洪文具體實施。他佈置秘書廖祖康、米士奇,架起17部電話,直接與各省、市、自治區通話。他口授了兩條指示:一、在為毛主席弔唁期間各省市發生的重大問題,要及時報告;二、在此期間有些解決不了、需要請示的問題,要及時請示。

  「電話以咱們辦公室的名義打吧?」秘書問。

  「不,不,不,」王洪文連連擺手,「以中央辦公廳的名義打。」

  11日晚和12日上午,全國各省市自治區先後接到了「中央辦公廳」米秘書的電話,傳達了「中央領導同志的指示」。

  接電話人立即將電話記錄轉呈給本省主要負責人。

  華國鋒接到張平化的電話,馬上派人調查事情的真相。沒過多久,調查人員就向他報告:王洪文在紫光閣架設了17部電話,以中央辦公廳的名義通知各省市,要求他們:一切重大問題都要直接向他和張春橋等人指示。

  華國鋒聽了調查人員的彙報,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現出慍色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就擅自定了,竟瞞著我這個中央第一副主席和國務院總理,這是想幹什麼!他連忙叫秘書給汪東興打電話,通知汪東興馬上到他的住處來。

  「我一點也不知道這件事。」汪東興進屋後,聽了華國鋒說的王洪文的情況,心裡很不安地搓著兩手說:「江青取走毛主席的手稿,我又給她去了電話,讓她交出來,她不交。看來她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王洪文除了聽江青和張春橋的,恐怕……」

  華國鋒這回真是氣壞了,他猛地一拍茶几,說:「我是第一副主席,正在主持工作嘛,他們怎麼連起碼的組織原則都不講了?何況劍英同志也是副主席嘛,怎麼能把我們都架空呢?你馬上以中央辦公廳的名義通知全國,一切重大事情都要請示我們!」

  汪東興走後,華國鋒又給葉劍英打了電話,把這個情況告訴了他。老帥默默地聽完他的陳述,只說了兩個字:「很好!」

  §江青無理取鬧

  辦公室裡只剩下華國鋒一個人了。他的目光停留在牆上掛著的毛澤東的照片上。照片上的毛澤東不是當年站在天安門城樓上向百萬紅衛兵頻頻招手的那種神態了,顯出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臉上、手背上滿是黑斑和乾巴巴的皺褶,連走路都需要別人攙扶著。但他只要活著,就具有統帥全黨、全軍、全國的最高權威,沒有任何人敢在他面前說半個「不」字。

  現在,這種無上的榮耀即將落在他的頭上,一種興奮的不安不時地襲上心頭。

  「國鋒同志,你好啊!」

  一種拖長的聲調,忽然沖進他的耳朵。他的神經一震,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不知怎的,華國鋒每次聽到這個女人的聲音,就產生一種不可名狀的緊張感和壓抑感,就像一種條件反射。他轉過身來,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江青在屋裡出現了。她身穿黑衫,披著一件黑披風,戴著黑眼鏡,一邊解披風上的鈕扣,一邊眯著眼睛盯著華國鋒。

  華國鋒下意識地欠了欠身子,把江青讓進沙發裡,然後親自給她倒了一杯水,端在她面前,謙和地笑了笑,說:「本應該到你的住地探望你,表示一下慰問,可這幾天工作太忙了,實在安排不過來。」

  「情我已經領了,我得謝謝您了。」江青瞥了他一眼,用一種軟綿綿的、略帶沙啞的口音說:「主席不在了,我成了地地道道的寡人、有許多事不得不求到您的名下了。毛主席選擇一個人當中央第一副主席兼國家總理時,我是保薦你,支持你的。我認為你老實、本分,對主席忠心耿耿,對鄧小平一夥的右傾翻案活動也有所抵制,比其他人強嘛。這些情況,不知你知道不知道。」

  華國鋒皺皺眉頭,耐著性子說:「主席生前對我的關懷和恩情,我終生不會忘記。我也不會辜負主席對我的期望,一定要繼承老人家的遺志,把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

  「好了,好了!這些漂亮話我聽得很多了!」江青毫不客氣地打斷華國鋒的話,鼓著腮幫子說:「主席已經去世,關鍵是看你對活者的態度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謹!」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