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共往事鉤沉·誰主沉浮 | 上頁 下頁
五四


  韓進(抗戰時在華北局工作,作過彭德懷的秘書)跟你寫一通,是封建主義思想,用你的名義發表申明。講統一戰線,「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還講自由、平等、博愛,教育宗旨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是舊社會流行的成語,是封建主義騙人的,從古以來未有過的事。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犯法不同,哪有什麼同罪?這是不懂歷史唯物主義,階級鬥爭學說也不懂。孔夫子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也是在同一階級朋友之間適用,對立集團不適用。原則恰恰相反:己所不欲,要施於人;求生存,擴大,這是己之所欲,難道要資產階級也擴大?恰恰相反,己之不欲,自己不生存,不擴大,自己消滅,當然不是,要擴大,而且施之於人,不願國民黨擴大,準備條件消滅之。對民族資產階級亦是如此。公開講有條件,給定息,讓做事。羅隆基聽不進去,發火了,1957年發了「五·一」整風指示,「樑上君子,皮已不存,毛將焉附?」帝國主義、封建主義、買辦官僚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和小資產階級也將滅亡;經過合作化,三大改造,剩下不多了。皮已不存。知識分子靠那五張皮吃飯,毛亂飛,到梁上變君子,栽秧一樣栽毛,國有制,集體所有制。天天梁上君,聽過之後,右派猖狂進攻。

  說未打招呼,我是多次打了招呼啊。

  你階級分析也不會,此次錯誤,也是不會這一條。如三億五農民、一億五老貧農,總數占70%。一億五較貧苦,9000萬人煉鋼,也有老小上陣,主要是男女勞力壯丁,牽動人可多了。

  昨天講的有不妥當。講「小資產階級狂熱性」,你主要是向著中央領導機關,並非向省,更不是向群眾。這是我的觀察。講「得心應手」這話,是指領導機關,其實講這個,鋒芒是攻擊中央,你不承認,也可能承認。我們認為你是反中央,是準備發表了,以爭取群眾,組織隊伍,按照你的面貌改造黨和世界。我的經驗主義、宇宙觀、世界觀,你的政策,同我們是兩個政策:要修正總路線,你想搞另一個,還沒有提出來。你的方法是,信的前半部分說總路線正確,其實毫無感情,全部感情在後部分。就是說你這人有野心,歷來有野心。你的說法,是說過參加革命做大事。說我是先生,你是學生,這都是客氣話,先生,學生,是講集體、勞動人民是先生。尊勞動人民為先生的思想,你沒有建立。華北群眾運動三起三落。劉建勳講的很好,是馬克思主義的。小舟的話閃閃爍爍,馬克思主義不多。

  歷來要用你的面目改造黨、改造世界。有各種原因,沒得到機會。這次從國際取了點經(不能斷定)。首先是去年冬天鄭州會議你未參加。武昌會議,亂子一出,出去考察,到了湖南。3個月共產風,比例失調,只發現在農業、輕工業。

  至於重工業、基建方面的問題,到上海會議才暴露。上海會議重心批李富春,捎了你一句。去年八大二次黨代會講過,準備對付分裂,是有所指的,就是指你。總司令可能鬧亂子,但他只是個招牌(組織不起隊伍)。我同你歷史關係,這麼多次,你每次動搖,昨天朋友,今天敵人。根本不認識,就跑過去了。李立三照片都沒見過,後來追上來,新來乍到。這回重心是彭,不是總司令,總司令這回態度好。

  我66歲,你61歲。我快死了。許多同志有恐慌感,難對付你。很多同志有此顧慮。

  6億人上最高明的是你,(說我是)先生(你是)學生,是假的。我們的合作是三七開。(一、二、三次反「圍剿」,反張國燾,抗戰,解放戰爭合作。)但整個抗戰八年,難講的合作。其它時間你獨立自主。個別原則問題,如對朝鮮勞動黨關係,有次戰役,電報打了(戰役已開始),照你的辦。(這時彭德懷插話,講到朝鮮戰爭5次戰役教訓是聽從主席命令。)總起來看三七開。英雄所見,大體略同,合作大概是這種時候。歷來覺得你這人大可改進,能同張國燾比,是勞動人民出身,有階級基礎。立三路線鬧彆扭,一瞭解,我們一拍即合。朝鮮戰爭談得來。北京軍事整風(整蕭克、粟裕),找我談,並沒衝突起來。有時互相客客氣氣。蕭克的事合作很好,這因為跟你有利,需要幫忙。(彭德懷:這不是我個人的事。)你是軍委負責的。這幾個同志犯大錯誤,應予處理。

  這回蕭克、粟裕可能有功,他們發言權不多。

  基本話這是這些。不能強加於人。你可能接受那些哲學基礎,那是虛的。特別是野心家難以接受。以自己的面目改造世界,這是一個側面;另一側面是可以改造,要把這一面擴大起來,洗腦筋,錯誤的東西慢慢刮掉,刮起來不容易,很痛。「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要做到這一條,這句話源于齊景公的一則故事。齊景公70歲了,小兒子七八歲,同他玩耍,學牽牛、拿條繩子。娃娃拉一端,齊景公用口咬住另一端,小孩子摔了一跤,齊景公掉了幾顆牙。「孺子牛」故事是這麼來的。

  彭德懷:出國,實在不想去。國防部長也不想當。說我出國搞了資本嗎?(毛澤東:聞了人家對大躍進、公社看法的氣味。)在羅馬尼亞見了國防部長,我談了公社是集體所有制,還有少數個體所有制,五保戶(還有超支戶、分空戶)。談了分配制度,喂雞屬個人。他們瞭解,但擔心共產。羅國防部長來過中國,談話時大使參加。除此以外,都撇開了,沒談。

  在保加利亞談,說對他們有幫助的,手施人畜肥。他們地多,氣候好,有糧,對方也是國防部長。有關政策問題只談這些。

  昨天一談,心情也不大舒服。出國每天宴會,也不願講話。

  我那封信,有兩方面不成熟:說小資產階級狂熱性,工農等幾種關係,是政治性向題,並沒有把握。寫信時,沒有同任何人商量過。(7月23日後的小組會,都追問寫信是誰幫的忙,主要懷疑周小舟。彭德懷最怕牽連別人,一直堅持說是他一人連夜寫成的。)開始是寫主觀主義,片面性,從哪裡來?小組發言也是謹慎的,正需要鼓勁之時,因此信的作用不好。對局勢,我是樂觀的,信的前一部分也有感情。你看出右傾苗頭,我看是樂觀派。過去經驗,應好好總結。樂觀還是悲觀兩個角度看局勢,這是我們之間的距離。(毛澤東:信公開發表,所有反動派歡呼。)信是交給你的,覺得會議就要結束了,寫個信,此件請審閱、批示。我寫信原意是,有無參考價值,請斟酌。

  毛澤東:此話不真實,張飛是我封的。你認為不好說的,你不交心。一個心交,一個心不交。人們只看到你簡單、坦率、心直口快,初交只看到這一面。久了,就從現象看本質。

  彎彎曲曲,內心深處不見人。人們說你是偽君子,像馮玉祥。

  真偽不矛盾。不能全部假,對敵鬥爭是真的。心中很嚴重的東西不拿出來。

  彭修懷:上海會議是觀察時期。西藏問題一來,搞西藏去了,這是真事。平時瑣事多,忙於事務,大事確未考慮聽聽報告而已。

  毛澤東:觀察從鄭州會議、武昌會議開始。

  彭德懷:武昌會議我有書面發言。

  毛澤東:逐步形成你這些綱領。你不是樂觀,是悲觀的。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