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共往事鉤沉·誰主沉浮 | 上頁 下頁
四七


  這類事,自古以來是「一個指頭」。宋江立忠義堂,劫富濟貧,理直氣壯,可以拿起就走。那個我看是可以的,他劫什麼人?劫土豪劣紳。宋江劫的是「生辰綱」,(按:此處記憶有誤。劫生辰綱是晁蓋等人幹的,此時宋江還沒有上梁山。)是不義之財,取之無礙,刮自農民歸農民。我們長期不打土豪了。打土豪,分田地,都歸公,那也取之無礙,因為是不義之財。現在刮「共產風」,取走生產大隊、小隊之財,肥豬、大白菜,拿起就走,這樣是錯誤的。我們對帝國主義的財產還有三種辦法:徵購,擠垮,贖買。怎麼能剝奪勞動人民的財產呢?只有一個多月就平息下這股風,證明我們的黨是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今年三、四月或五月,有幾億農民,幾百萬幹部受了教育,講清了,想通了。主要是講幹部,不懂得這個財並非不義之財,而是義財,分不清這個界限。幹部沒有讀好政治經濟學,價值法則、等價交換、按勞分配。沒有搞通幾個月就說通了,不辦了。十分搞通的未必有,九分通、七八分通。教科書還沒有讀,要叫他們讀。公社一級幹部不懂一點政治經濟學是不行的。不識字的可以給他們講課。梁武帝有個宰相陳慶之,一字不識,皇帝強迫他作詩,他口念,叫別人寫:「微令值多幸,得逢時運昌。朽老精力盡,徒步還南崗。辭榮比盛世,何愧張子房。」

  他說你們這些讀書人,還不如老的用耳學。當然,不要誤會,我不是反對掃除文盲。柯老(柯慶施)說,全民進大學,我也贊成,不過15年不行,恐怕得延長一點,幾億人口嘛。南北朝時有個姓曹的將軍(按:梁朝的曹景宗),打了仗回來作詩:「出師兒女悲,歸來笳鼓競;借問過路了,何如霍去病?」還有北朝的將軍斛律金,這也是個一字不識的人,他有《敕勒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按此歌乃敕勒民歌,「本鮮卑語,易為齊言」,是一篇翻譯作品)。一字不識的人可以作宰相,為什麼我們公社的幹部、農民不可以聽政治經濟學?我看大家可以學。不識字,講講就懂了,現在不是農民學哲學麼,工人學哲學麼;他們比我們,比知識分子容易懂,我們這次議事日程就有讀書這一項。我也是個沒有學問的人,這個政治經濟學教科書,我就沒有看;

  略微看了一點,才有發言權,也是怕大家來考我,我答不出怎麼辦?要擠出時間讀書,全黨來個學習運動。

  他們(指省以下各級地方幹部)不曉得作了多少次檢查,從去年11月鄭州會議以來,大作特作,六級會議、五級會議都要檢討。北京來的人哇啦哇啦,他們當然聽不進去:我們作過多次檢討,難道就沒有聽到?我就勸這些同志,人家有嘴巴嘛,要人家講嘛。要聽聽人家的意見。我看這次會議有些問題不能解決,有些人不會放棄自己的觀點,無非拖著嘛,一年二年,三年五年,八年十年。無非兩個可能,一個可能放棄,一個可能不放棄,兩者都可以,何必怕呢?我找大區區長開了一次會,我就是這麼講的,對不對?沒有扯謊吧。聽不得壞話不行,要養成習慣,我說就是硬著頭皮頂住。無非是講得一塌糊塗,罵祖宗三代。這也難。我少年時代、青年時代,也是聽到壞話就一股火氣。我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先犯我,我後犯人。這個原則,現在也不放棄。現在學會了聽,硬著頭皮頂住。聽他一兩個星期,勸同志們要聽,你們贊成不贊成,是你們的事。不贊成,無非我有錯誤。有錯誤嘛,還是真有錯誤?假有錯誤?真有錯誤,我作自我批評,再來一次;假有錯誤,那是你們的事。你們弄真成假,本來不錯,你們說嘛。

  第二方面,我勸另一部分同志,在這樣的緊急關頭,不要動搖。據我觀察,有一部分同志是動搖的。他們也說「大躍進」、總路線、人民公社都是正確的,但要看講話的思想方向站在哪一邊,向哪一方面講。這部分同志是我講的四種人裡頭的第二種人,「基本正確,部分不正確」的這一類人,但有些動搖。所謂四種人是:完全正確;基本正確但是部分不正確;基本不正確但部分正確;完全不正確。有些人在關鍵時是動搖的,在歷史的大風大浪中不堅定。黨的歷史上有四條路線;陳獨秀路線,立三路線,王明路線,高饒路線。現有是一條總路線,在大風大浪時,有些同志站不穩,扭秧歌。

  蔣幫不是叫我們做秧歌王朝嗎?這部分同志扭秧歌,他們憂心如焚,想把國家搞好,這是好的。這叫什麼階級呢?資產階級還是小資產階級?我現在不講。南寧會議、成都會議、二次黨代大會講過,1956年、1957年的那種動搖,對動搖分子,我不贊成戴帽子,講成是思想方法問題。也不講小資產階級,也不講資產階級。如果現在要講有小資產階級狂熱性,反過來講,那時的反冒進,就是一種資產階級的什麼性?狂熱?資產階級它不狂熱,是冷冷清清淒淒慘慘切切的洩氣性、悲觀性了。

  我們那個時候不戴帽子,因為這些同志跟右派不同,右派不搞社會主義,那些同志是要搞社會主義,沒經驗,一點風吹草動,就以為冒了,於是反冒進。(講到這裡,偏過頭對坐在旁邊的周恩來說)總理,你那次反冒進,這回站住腳了,幹勁很大,極大,是個樂觀主義了。因為受過那次教訓,相信陳雲同志來了,他也會站住腳的。那次批周、陳的人,一部分人想取其地位而代之。有點那個味道,沒有那麼深,但是也相當深,就是不講冒了。不講反冒進,可是有反冒進的味道,比如「有失有得」,「失」放在前面,這都是仔細斟酌了的。如果要戴高帽子,這回是資產階級動搖性,或降一等,是小資產階級動搖性,是右的性質,往往是受資產階級影響,在帝國主義、資產階級壓力之下,右起來的。

  一個高級社(現在叫生產隊)一條錯誤,七十幾萬個生產隊,好幾十萬條錯誤,要登報,一年登到頭也登不完。這樣結果如何?國家必垮臺。就是帝國主義不來,農民也要起來革命,把我們這些人統統打倒。辦一張專講壞話的報紙,不要說一年,一個星期也會滅亡的,大家無心工作了。馬克思講,莫說一年,就幾個星期停止工作,人類也要滅亡的。只要你登70萬條,專登壞事,那還不滅亡啊!不要等美國、蔣介石來,我們國家就滅亡,這個國家應該滅亡。因為那就不是無產階級黨了,而是資產階級党了,章伯鈞的設計院了。當然在座的沒有人這樣主張,我這誇大其詞。假如辦10件事,9件是壞的,都登在報上,一定滅亡,應當滅亡。那我就走,到農村去,率領農民推翻政府。你解放軍不跟我走,我就找紅軍去,我就另外組織解放軍。我看解放軍會跟我走的。

  這是一方面。我勸一部分同志,講話的方向問題要注意,講話的內容,我看基本正確的,部分不妥。列寧講,要別人堅定,首先自己要堅定;要別人不動搖,首先自己不要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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