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共往事鉤沉·浪底真金 | 上頁 下頁
七三


  任弼時這麼一問,到會的很多人都一愣,都不知任弼時的話從何而言,吳玉章問張太雷:「共產國際來了什麼指示?」

  張太雷說:「我也剛聽說,還不知道內容。」

  這時,陳獨秀的臉色,由黃變白,由白變青。而後喊道:

  「任弼時,這指示不須讓你知道,你不必多問!」

  任弼時以極大的忍耐力克制了衝動。散會後,他仰天長歎:「如此下去,我等將無葬身之地!」

  接著,任弼時參加了中共中央於8月7日在漢口召開的「八七」會議,之後,他先到鄂南指導鄂南農民暴動,後奔赴湖南考察秋收起義情況。任弼時在長沙北門外沈家大屋見到了彭公達、夏明翰、謝覺哉等省委領導人。任弼時主持召開了省常委會議。當時,中共中央指示湖南省委,在長沙舉行暴動,不少同志在會上摩拳擦掌,要與敵人決鬥。任弼時問道:「長沙城內有敵多少?」

  有人粗算了一下,說:「9000。」

  任弼時又問:「槍支呢?」

  答:「7000多。」

  問:「我們的隊伍呢?」

  答:「有3000多。」

  實際上3000名戰士中,包括起義後拉過來的2000名,實際只有1000多。任弼時說:「這樣賠本的買賣,我們不能做。」

  有人說:「這是黨中央的決定啊。」

  任弼時毫不猶豫地說:「問題我去反映,長沙暴動必須停止。」

  §第一次被捕

  就在這時,任弼時被調到上海,在中共中央工作。不久,他又以黨中央特派員的身份,派到安徽省檢查工作。

  此時,安徽黨的工作已遭到了很大破壞,恢復各級黨組織的任務刻不容緩。這天,任弼時按約來到南陵縣公園開會,他穿著件長衫,戴著眼鏡,腳蹬一雙平底布鞋,手裡拿著一本書,就像讀書的大學生一樣,任弼時坐在一個亭子裡,讀起書來。一本《論語》讀完了,還不見約的人來。任弼時正在想為什麼之時,見幾個人走進園裡,邊走邊四下張望,任弼時一見,知道不妙,正想起身要走,還沒抬腿,兩個人來到他面前,他們30多歲,青布褲兒,兩袖口兒露著半截白邊兒,任弼時一看斷定不是個好人,又要走,一人把兩臂一伸,笑道:「先生再坐會兒罷,幹麼忙著走哇,你看這古亭子多好哇。」

  任弼時說:「古亭再好,也不是久居之地呀。」說著就往外走。

  那人笑道:「你等的同志沒來,怎麼就走了呢?」

  任弼時一聽,心頭一跳,暗道:這人說的話,分明來者不善。但他鎮定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人取出一支香煙,在手指蓋上戳了戳,吸著後,說:

  「什麼意思?你很清楚。」

  任弼時把身子一轉,再走,那人又到了任弼時面前,說:「怎麼,想走,走不了啦。警備司令部的板凳等著你去坐呢。」

  說著,露出腰中手槍。

  這時,從樹叢之中,又鑽出幾個兇神惡煞似的人,任弼時心裡明白,出了叛徒了。他憤怒地對眼前這人道:「你們要幹什麼?」

  一個斜眼子的說:「把他扣起來,少跟他囉嗦。」

  斜眼子話音沒落,過來兩個人,抖開手中鏈子,將任弼時鎖上:「朋友,沒說的,跟我們走一趟吧。」說著,把任弼時帶出公園。

  往公園外走的時候,任弼時看到同時被捕的,還有一些是他不認識的人。他暗想:敵人為什麼要抓許多普通老百姓呢?一定是情報不確鑿,捕風捉影。想到此,他暗自拿了主意:決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任弼時等被捕後在南陵縣被關了一夜,第二天,又被押到了安慶警備司令部。從南陵到安慶要走水路。為防止他們逃跑,便將他們放在船頭,那些乘客聽說船上押了「赤腦黨」,都過來看熱鬧。

  押在船頭的任弼時無意抬頭一看,看見一張熟面孔,再定睛一看,認出他是家鄉的彭佑亭。彭佑亭也看到了任弼時,正要說話,任弼時一使眼色,彭就不開口了。這時,過來個持搶的士兵,對圍觀的眾旅客說:「都走,都走!幾個紅腦殼,有什麼好看的!」

  任弼時見彭佑亭要離開,大聲喊道:「我不是紅腦殼,我叫胡文甫!」

  士兵回身沖任弼時喊道:「喊什麼?再喊老子槍斃了你!」

  任弼時又繼續大聲喊:「誰不知我胡文甫是長沙陳嶽雲紙店的徒弟,我是來買貨的,不信你們去問我媳婦,她叫陳琮英,在上海霞飛路276號,她在工廠做工。」

  任弼時這是給彭佑亭遞話,暗說,你快去告訴我愛人,讓她去保我,我現在叫胡文甫,長沙陳嶽雲紙店的徒弟。

  船到了安慶碼頭後,任弼時一行被押到警備司令部,彭佑亭看准後,急忙奔向上海。

  任弼時被押到安慶警備司令部後,立即受審,一個小個子軍官惡狠狠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任弼時不慌不忙地答:「胡文甫。」

  小個子瞪著眼繼續問:「哪裡人,做什麼的,老實交待,膽敢胡說,老子撕爛你的嘴。」

  任弼時說:「長沙陳嶽雲紙鋪的學徒工。」

  小個子又問:「到南陵縣做什麼?」

  任弼時依然不慌不忙地答:「替老闆買貨。」

  小個子眼珠子轉了轉、又問:「既然買貨,為什麼又去公園開會?」

  任弼時裝做糊塗的樣子說:「我到公園是玩兒的。」小個子哼一聲說:「看來不動刑你是不招的。」說著上前,打了任弼時幾個耳光,打得任弼時嘴角流血,而後,小個子問道:「到哪家貨店買貨?」

  任弼時裝做害怕的樣子,哭著說:「我還沒去買呢,就被你們抓來了。」

  小個子見任弼時對答如流,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一個幫審,在小個子耳邊嘀咕,說共產黨不狠打不行。小個子點點頭。

  當下,小個子令人將任弼時上大刑,先是跪鐵鍊子,接著壓杠子、頂磚頭。任弼時被拆騰了一天,已遍體鱗傷,可他心裡明白,只要不改口供,敵人就發現不了自己的身份。

  彭佑亭來到上海,在霞飛路276號找到陳琮英,把任弼時被捕和在船上偶遇的情況講了一遍,陳琮英一聽,臉色立時變了。她抱起小女兒蘇明,來到上海黨組織所在地,向黨組織做了彙報,接著又準備去長沙。當她到上海火車站時,火車剛開走。陳琮英咬咬牙,爬上一輛敞棚的運煤車。母子倆冒著長夜寒風,趕到長沙,找到了五哥陳岳雲。陳在長沙開了一個紙鋪。陳琮英把任弼時被捕和任弼時捎的話說了一遍。兄妹倆研究一番,統一了口徑。陳琮英返回上海,將情況報告了黨組織。幾天後,一個姓何的律師從長沙來到安慶。他買通警備司令部的人,把案子從警備司令部轉到安慶法院,之後,何律師又把幾卷光洋暗中遞過去,法院假模假樣的過了堂,便把任弼時放了。

  這個何律師是黨組織派去的人。當任弼時拖著虛弱的身子回到了上海家時,陳琮英一下撲在他身上痛哭。任弼時四下看看,問:「我那愛女蘇明呢?」

  陳琮英哭的更厲害了,她哭著告訴他,他們的女兒小蘇明,在隨陳琮英去長沙時,坐運煤火車受風寒得了重病,幾天前已死去了。任弼時一聽,好一陣才悲痛地說:「革命總要付出代價的。」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