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共往事鉤沉·浪底真金 | 上頁 下頁


  §第三次開庭審理

  4月20日第三次開庭,這次是最後法庭審訊,允許律師辯護及陳獨秀等人自辯,因此旁聽的人特別多。總計達200多人。

  審判長胡善稱等人上堂後,律師章士釗、彭望鄴、吳之屏入律師席。隨後帶入陳獨秀等10人。

  經過一番審理後。

  胡善稱問:「是否尚有抗辯?」

  陳獨秀大聲說:「有抗辯。」

  這時,大廳裡一片安靜,只聽陳獨秀說道:「我只承認反對國民黨和國民政府,卻不承認危害民國,因為政府並非國家。……孫中山、黃興等,曾推翻清政府,打倒北洋政府,如謂打倒政府,就是危害國家,那麼國民黨豈非已兩次叛國。」

  旁聽席上傳出陣陣哄笑。

  陳獨秀最後說:「檢察官之控告,根本不能成立,應請法庭宣判無罪。」

  陳獨秀抗辯後,章士釗律師起身為陳獨秀辯護。

  章士釗的「辯訴狀」與朱雋的「起訴書」一樣,準備了很長時間。他認為陳獨秀,第一,言論無罪;第二,行動無罪;第三,說叛國危害民國罪毫無根據。

  審判長問陳獨秀與斯大林幹部派有何意見時,陳「慘然不答,並求審判長勿複進叩黨事,致陷彼于自作偵探之嫌。」章士釗說,陳獨秀「不得視為表裡如一,首尾一貫之共產黨。……托洛茨基派多一人,即斯大林派多一人,斯大林派少一人,即江西紅軍少一人,如斯輾轉,相輔為用;謂托洛茨基派與國民黨取犄角之勢以清共也,要無不可。」

  章士釗深知陳獨秀的苦心,於是他說:「此義陳獨秀必不自承,應請審判長依據法文,諭之無罪,以保全讀書種子,著重言論自由,恪守法條之精神,省釋無辜之系累。」

  章士釗的辯護時間足足有53分鐘。

  章士釗發言結束後,陳獨秀當庭聲明:「章律師辯護詞只代表他的意見,我的政治主張,要以我的辯護詞為准。」台下譁然。有人贊道:「法庭審訊史上的新記錄。」

  下午6點35分,法庭辯論在王鑒堂「放我回—回—回家去」的結巴聲中結束了。

  6天后,即4月26日下午2時,宣判的最後時刻來到了。陳獨秀雖像往常一樣若無其事,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緊張,臉色發白。

  「陳獨秀、彭述之共同以文字為叛國之宣傳,各處有期徒刑13年,褫奪公權13年。」朱雋檢查官的聲音如晴天霹靂,久久在大廳回蕩。

  陳獨秀的臉色這時更加發白,眼裡閃著憤怒的火光,耳朵嗡嗡作響,13年!出獄時他67歲,也許,他將斃命獄中。

  不知什麼時候,法庭一片安靜,朱雋宣判結束了。突然,陳獨秀咆哮道:「裁決不公,我要上訴!」

  彭述之、王子平、何阿芳等人也一起吼了起來。

  一時律師、旁聽席上人也紛紛叫道:「判得太重。」

  胡善稱見勢不妙,立即宣佈:「宣判結束,退庭。」

  被斯諾稱為滑稽戲一樣的公審陳彭案終於結束了。

  5月27日陳獨秀收到江蘇高等法院判決書後,親筆寫出上訴書,指出法院判詞「于理於法,兩俱無當,所以不服而要求上訴」。6月15日由蔣豪士律師將上訴書,帶往上海,並與章士釗律師研究後,遞交國民黨最高法院。

  同時提起上訴的還有宋逢春、濮一凡、王光群、郭競豪等人。

  最高法院受理了陳獨秀、彭述之等人的上訴案件後,拖延了一年多才於1934年6月30日審理終結。同年7月20日最高法院刑事審判庭進行宣判;撤銷原審判決陳獨秀、彭述之、宋逢春、濮一凡、王光群、郭競豪的褫奪公權部分;將陳獨秀、彭述之減輕改為各判有期徒刑8年;有關犯罪所用的書籍、文件均予沒收。

  法院宣判後,即把陳獨秀、彭述之等關押在江蘇第一監獄即南京模範監獄,執行徒刑。

  §宋美齡到監獄「看望」陳獨秀

  判刑後,國民黨想勸降陳獨秀,不少要人都來獄中探望勸降。

  一天,宋美齡帶著鐵道部長顧孟余也來到了監獄,他們還提著一些禮品,顧孟餘以前是北大教授,又是《新青年》同人之一。

  宋美齡笑著對陳獨秀說:「我是代表中正來看你的,他叫我代向你問好。」

  陳獨秀不冷不熱地說:「謝謝蔣先生。」

  寒暄幾句後,陳獨秀不客氣地對顧孟餘說:「你當官了,架子很大。」

  顧孟餘頓時不知所措。

  這時,宋美齡插言道:「陳先生講話,還是文人味,什麼大官呀?你要想當個官,不全在你自己。」

  陳獨秀正色道:「我不是當官的料。」然後他望瞭望顧孟餘譏諷道:「我哪有顧先生會當官啊。」

  宋美齡見陳獨秀話裡含譏,有點坐不住了。顧孟餘也不是滋味。出門後他對宋美齡說:「這老頭子,給他臉面他不要。」

  這期間,陸續來勸降的有徐恩曾、陳公博等人。徐恩曾出門後對人說,我以為可以使他放棄過去的政治主張,但交談之後,我動搖了,我發現他的態度相當倔強。

  典獄長見國民黨要人都來看陳獨秀,連蔣夫人都來了,對陳獨秀的態度也好起來並給陳獨秀看書、寫信、接待客人的自由。

  慢慢地,陳獨秀的案幾上書多了起來,朋友又送給他兩個書架,不久陳獨秀的獄室幾乎成了書房。

  有時社會上一些不相干的人也來看陳獨秀。陳獨秀見了幾次後,對典獄長說:「這哪成啊,我還要用時間看書,有些人你通知我一聲,不認識的就不要來了。」

  典獄長問:「他們送來的禮物和錢怎麼辦?」

  陳獨秀說:「人都不見了,錢、禮物當然不收。」

  典獄長說:「這是對你的優待,來看彭述之的人,要登記,說清關係,我不同意就進不來。」

  陳獨秀趕忙說:「謝謝。」

  §陳獨秀一面揭露國民黨一面與「託派」保持聯繫

  獄中的陳獨秀並未忘卻國家的興亡和人民的憂苦。日本帝國主義步步緊逼,企圖亡我中華,人民在血淚中掙扎,而這時的國民黨政府的首府南京,卻見達官貴人們置國家民族的存亡於不顧,到處歌舞昇平,整日紙醉金迷,陳獨秀憤怒寫下《金粉淚五十六首》。

  其中譴責國民黨政府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屈服退讓、賣國求榮的詩有:

  「飛機轟炸名城墮,將士歡呼百姓愁;
  虜馬臨江卻沉寂,天朝不戰示懷柔。」

  「長城以外非吾土,萬里黃河慘澹流;
  還有長江天塹在,貴人高枕永無憂。」

  「兩載匆匆忘四省,三民赫赫壯千秋;
  中華終有新生命,海底弘開紀念周。」

  表現作者對國民黨法西斯統治的深惡痛絕和強烈反抗的詩有:

  「庶人議政幹刑典,民氣消沉受品彈;
  莫道官家難說話,本來百姓做人難。」

  「民智民權是禍胎,防微只有倒車開;
  嬴家萬世為皇帝,全仗愚民二字來。」

  「法外有法黨中黨,繼美沙俄黑白人;
  囚捕無須煩警吏,殺人如草不聞聲。」

  猛烈鞭撻國民黨尊孔重禮、復古倒退的醜惡嘴臉的詩有:

  「消黨倒黨一手來,萬般復古太平哉;
  當年北伐誠多事,笑倒藍衫吳秀才。」

  「經正民興禮教尊,救亡端賴舊文明;
  投壺雅集孫聯帥,不愧先知先覺人。」

  「四方峰火入邊城,修廟扶乩更念經;
  國消民奴皆細事,首宜復古正人心。」

  《金粉淚》揭露國民黨殘暴統治下人民困苦生活的詩有:

  「虎狼百萬晝橫行,興複農村氣象新,
  吸盡苛捐三百種,貧民血肉有黃金。」

  「觀瞻對外苦周旋,索命難延建設捐,
  白髮媼翁雙跪泣,乞留敝絮過冬天。」

  「苛捐榨盡民間血,百業凋殘袖手看;
  商賈不知遺教類,但愁歇業忍饑寒。」

  而這時獄中的陳獨秀仍與獄外託派保持聯繫,他通過鄭超麟妻劉靜貞把上海託派的文件找來,又讓她把自己對外面託派的意見帶出去,企圖遙控託派,後因觀點分歧,陳獨秀逐漸與託派疏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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