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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林彪是否看過這個紀要?張聶爾寫道:

  至今無人知曉。但這個紀要中的某些東西,如對時局的分析,倒是表達了林彪的某些思想。不管怎樣,紀要至少代表了「小艦隊」的思想,這一點是無可置疑的。……除了李偉信之外,沒有第二個活著的人在「九一三」之前看過這個紀要,……不過,這個紀要肯定存在,因為其中的某些用語,如「B52」,如「艦隊」,在極少數人中早已流傳。而且字跡是於新野的,這一點肯定不會錯;再者,那一天,當周宇馳、於新野從直升機上下來後,義無反顧地喊著「林彪萬歲」去自殺,可見他們是應當有一個綱領,即《「五七一工程」紀要》,或什麼比之更完整的東西的。但是沒有人發現比之更完整的東西。

  關於林彪的手令:「盼照立果、宇馳同志傳達的命令辦。林彪,9月8日。」其真偽歷來說法不一。據原空軍副參謀長兼專機師黨委書記胡萍交代,1971年9月8日晚9時40分,林立果乘專機從北戴河到達北京,給他看了這個手令。9月9日淩晨,林立果在空軍學院的密點裡,給小艦隊的劉沛豐、劉世英、程洪珍傳閱了這個手令。9月11日晚上,原空司作戰部部長魯瑉,被叫到西郊機場平房裡,被迫參與暗害毛澤東的密謀,也看過這個手令。當時在場的幾個人,無人懷疑這個手令的真實性。但是,只有江騰蛟在林彪出逃機毀人亡之後,於羈押中兩次講,他所看的手令,與公佈的這份周宇馳臨死前撕碎後拼起來的不一樣,字體不像。

  張寧在《塵劫》一書第七章有一節專門談到手令,她認為林彪從來不用小、中號紅筆書寫,而是用紅油筆,這個被撕碎的手令是別人模仿的。

  那麼辨別手令真偽的關鍵在哪呢?

  我認為在於弄清林彪是否知道林立果和「小艦隊」暗殺毛澤東的密謀。

  張聶爾書中的分析,可資佐證。她寫道:

  從林彪最後的叛逃看,似乎可以做出兩種推測:

  一種如中央文件所說,林彪和林立果緊緊地站在一起,是他直接指揮林立果佈置殺毛;在得知毛離開上海後,認為殺毛機會已失去,又讓林立果佈置南下另立中央,與毛對峙。但在12日深夜,突然得知毛到京的確切消息,認為毛回來後可以禁航和封閉全國機場,使南下不可能實現。此時,惟一的選擇只能是逃往蘇聯,像王明一樣做寓公,以待東山再起。

  另一種可能是:毛的南巡講話使林彪感到毛同自己已完全對立,關係無法挽回,心情沮喪,決定「坐牢」或「從容就義」。而林立果的小艦隊則決定謀殺毛。但毛及時離開上海,林立果感到殺毛機會已失去,於是飛往北戴河用各種理由說服林彪去廣州「避風」,林彪同意去廣州。但這天深夜,林立果、葉群得知毛澤東回京的確切消息後,認為在毛的眼皮底下連去廣州也不可能,林立果即向林彪攤牌:原來佈置了殺毛,沒成功,想去廣州另立中央,現在看來也不行,毛回到北京,一切將被知情人洩露,兒子、老婆幹的事,林彪推不掉責任。那時全家將遭殺身滅族之禍,與其成為俎上肉,不如逃。林彪在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決定與老婆兒子去蘇聯。

  這兩種可能哪一種更合邏輯?

  當然,無論是林彪要林立果去殺毛,還是最後林立果告訴了林彪自己要殺毛,林彪出逃的決心都只能說明林與毛已完全對立,林至遲在出逃前已知道殺毛陰謀,這使林無法再面對毛,連「坐牢」和「從容就義」也不可能。林面前只有一條路——跑。

  自古判官司有句名言,叫做「死無對證」。林彪出逃之謎,只能由眾多作者廣泛地佔有資料,進行深入細緻的分析,尋找最後的答案。

  「九一三」事件,真是一部寫不完的書!

  §今日的墜機現場

  許多人關心林彪座機墜毀現場今天的情況怎麼樣,飛機殘骸還在不在。

  1997年11月23日,《環球時報》刊登該報駐蒙古特派記者敖其爾的獨家報道《今日溫都爾汗》。這是二十六年後,第一次有中國記者去到墜機現場。

  1997年10月中旬,敖其爾在蒙古《消息報》記者巴圖孟赫陪同之下,從烏蘭巴托驅車去溫都爾汗。深夜兩點抵達溫都爾汗,住宿在巴音旅館。

  第二天一早,巴圖孟赫找來了兩位當地的知情者,一位叫巴圖蘇赫,原來是肯特省呼拉爾主席,一位叫巴塔。在早餐中相互敬酒以後,巴圖蘇赫說,墜機事件發生那年他在軍隊裡,當時他聽說有一架中國飛機在蘇布爾古山谷墜毀,不知道是誰坐的這架飛機,只記得當時部隊突然進入戰備狀態。1984年,他去過一次飛機墜毀的地方,看到飛機機翼等殘骸還在。1992年,蒙古的查士順赫爾公司拉走了墜機的一個殘損的發動機,現放在離烏蘭巴托二十公里處該公司的旅遊點中展覽,以吸引旅遊者。據說,飛機其他兩個發動機,一個早被蘇聯拿走,另一個下落不明,後來聽說在貝爾赫礦區一個院子裡。飛機的一個機翼也在這個礦區的院子裡。

  巴塔老人1990年以來,去過墜機地點兩次。他說,第一次去時聽說,飛機墜毀時差一點把一個牧民的蒙古包天窗刮掉。第二次是1993年4月,他親眼目睹中國海拉爾一家農墾公司,開著一輛卡車和一輛吉普車,帶領十幾個人,拉走一噸多重的飛機殘骸。

  同兩位蒙古的知情者交談以後,上午10時敖其爾和巴圖孟赫乘車從溫都爾汗出發,向東北方向的蘇布爾古山谷行駛。中午1時抵達目的地,在山谷西北山腰停下了車,開始四處尋找墜機地點,一個小時過去了,毫無結果。忽然,一個蒙古人騎著紅色摩托車直奔過來,他叫巴雅爾賽汗,原是這個地區的警察。他知道了敖其爾的來歷後,主動提出幫忙,騎摩托帶領敖其爾等,在草原上奔波了半個小時,終於在呼和山西北草地上,找到了當年飛機墜毀的地點。

  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寬二十米、長三十米的寸草未生的灰堆。這裡大的飛機殘骸已經不見了,但已燒成黑色的碎件還不少,中國瓷器碎片上,還能清楚地看出「唐山裕豐瓷廠」字樣。敖其爾用手在灰堆上挖了一尺多深,發現了已燒毀的各種電器零件,燒成一團的鋁塊和一些精密器材碎片。在離灰堆一百五十米的草叢中,又發現一堆飛機殘骸,其中有飛機後輪的支架,還有圓形鋼板等。

  根據巴塔老人提供的線索,敖其爾一行來到了蘇布爾古山谷西北一個名叫紮森的小山南坡,找到了喪生者九具屍體埋葬的地方,這裡距飛機失事現場大約四公里。墓地雖然被一尺多高的茅草覆蓋著,但凹形墳地還是很明顯的。墓上還立著三塊長一米、寬二十釐米左右的木板,上面的字已無法辨認。

  據巴塔老人說,墓地被蘇聯人來挖過兩次,第一次是飛機墜毀後五個禮拜,十多個蘇聯人專程從莫斯科來蒙古,挖開墳墓割下那個女人和那個歲數最大的男人的頭顱,把它們放在架起的柴鍋裡煮,然後把頭骨裝箱,帶回了蘇聯。老人記不起蘇聯人第二次來時是哪一年,只記得已經到了天寒地凍的季節,蘇聯人在墳墓邊搭起了帳篷,再次驗證那個年歲最大的人的屍體。後來聽說他們把這些殘缺的屍體火化了。

  敖其爾一行在蘇布爾古呆了四個多小時。下午4時30分,一位騎著黑馬的蒙古老人飛奔而來,他叫拉騰格爾勒。據瞭解,這位老人曾是省裡有名的摔跤手,他的家離飛機墜毀地點只有五公里,當年曾保護過飛機墜毀現場。老人邀請敖其爾一行到他家,予以熱情款待,桌面上擺滿了酒、奶食和麵包,還煮著滿滿一鍋肉。吃飯中間,敖其爾問起當年飛機墜毀事件,不知為什麼,老人不想透露具體內容,故意轉移話題。但在最後,他提供了一個很有價值的信息——最早發現飛機墜毀的是拉哈瑪大娘。她原來住在離飛機墜毀地點三公里的地方,現在住在蘇布爾古山南二十公里處。

  敖其爾一行到拉哈瑪家已是下午6時多。老人已六十七歲,中等身材,穿一身灰色蒙古袍,頭上圍紅色頭巾,右眼不好,老伴已去世。家裡擺設特別簡單,家境並不富裕。

  提起當年的飛機墜毀事件,拉哈瑪搖搖頭說:「那是個可怕的夜晚。」據她回憶,1971年9月13日淩晨兩點鐘,一陣嗡嗡聲把她驚醒,她急忙穿好衣服,出門一看,發現這難聽的聲音是空中傳來的,這時羊群驚散,馬嘶狗叫。她仔細一看,從西南向北飛過來一架冒著大火的飛機,飛得相當低,在巴圖腦爾布蘇木上空,繞圖門山轉了一圈,順著紮森山谷向西南方向飛行,聲音越來越大,大概不到二十分鐘,在蘇布爾古盆地墜毀。當時沒有聽到大的爆炸聲,只看到現場大火連天。天亮以後,看到飛機墜毀的地方,一片廢墟,還冒著青煙。當地老百姓保護了現場。飛機上的人都死了,其中有一具女屍,還有一個高大的歐洲人的屍體。烏鴉和老鷹一直在空中盤旋。第二天,飛機墜毀的地方來了不少蘇聯軍人,不讓老百姓靠近。拉哈瑪最後說:「死者埋葬時,墳上立起無名墓碑,離這裡不遠,你們是否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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