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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夜色漸漸降臨了,山巒黑糊糊地展現在眼前。在一名原籍當地的突擊隊員的帶領下,我們將袖口和褲角用麻草莖紮牢,三名俘虜的腿上也裹上了布條,以防止毒蛇和蚊蟲的叮咬,然後開始向比亞山區的森林前進。

  不久,我們沿著一條小徑進入了山區。

  那是一片未開採過的原始森林,高達十幾米的大樹長得很密,上面纏著藤蘿,地面是很厚的粘滑落葉層,散發出一股很濃的黴臭味,使人悶熱和喘不過氣來。由於山坡地勢陡峭,我們有時甚至不得不在地上爬行。走過高達一米以上的灌木或草絲時,幾名突擊隊員還要用木棍擊打,以驅趕毒蛇和野獸。

  據那名原籍當地的突擊隊員說,森林裡有野豬、羼牛和豹出沒,當地的人從來不進入這塊森林。然而,我們走了很久,除了一隻猴子突然從我們面前飛快地跑過去一棵栗樹之外,卻沒有遇到任何野獸。

  儘管如此,我們卻受到一種長達半英寸的巨型大蚊子的圍追叮咬,於是我們只好用兩手交替著,不斷地揮舞著毛巾來驅趕它們,而那三名俘虜的臉上和脖子上都佈滿了被那種蚊子叮咬的青紫色的腫塊。

  晚上十點三十分左右,我們到達了一個伸出原始森林的峭壁上,那裡有一塊大約五百平方米的開闊平坦的空地。然而,由於我們沒有攜帶宿營的吊床和其它器械,成群的大蚊子顯然成了最頭痛的問題。還是那名突擊隊員從林蠅采來一種驅蚊的樹藤點燃,放在迎風的地方,才使那些兇狠的蚊子離開了我們。

  入夜之後,氣溫驟然下降,軍裝也被露水濕透,每一個人都冷得發抖。所有的樹木也潮濕得不能點燃。最後,我們不得不站起身來,不停地走動,以此來驅趕寒冷的空氣。我們如此能預料到此後的五天裡更為殘酷的境遇,那時恐怕早已推動了返回巴東的信心。

  由於沒有能夠與PAUR特種警察部隊取得聯繫,龍鎮的援助也遲遲不到,我們攜帶的餅乾已經吃光了,饑餓和困擾使我們心緒不寧,而冒險走出山谷又有被「老撾戰線黨」部隊和遊擊隊全殲的危險。

  第三天黃昏時分,幾個試圖打一些野獸來充饑的突擊隊員又沮喪的提著槍走回來,他們在森林裡搜尋了整個下午,卻沒有見到任何動物。原來,比亞山區的野獸早已被連年的槍炮聲嚇得躲到更遠的森林裡去了。此時,極度的饑餓終於使人們失去了人性,突擊隊員準備吃掉唯一的可以找到的食物:三個俘虜中的一個。

  他們請示過貢席上尉之後,挑出了一名尖叫著的、身材矮小的老撾姑娘,把她剝光衣服後,倒懸在一條垂在兩棵大樹之間直徑有十釐米的藤條上,然後用匕首割斷了她的喉管,鮮血從那名老撾姑娘被切開的喉管噴了出來,她激烈地扭動著身子,反縛著的手臂上下揮動著。漸漸地,她的動作緩慢下來,身子不時地抽動一下。

  還沒有等到那個老撾姑娘完全斷氣,幾個突擊隊員就開始肢解她。半個小時內,那個姑娘的屍體已經被肢解成五個大部分,耳朵也被割下,頭顱被扔到密林中去了。貢席上尉對那幾塊肢體進行分配,將臀部和大腿的肌肉留給我和其他兩個人,其餘的部分按肉質的多少和好壞分給十六名突擊隊員。最後,把割下的兩隻乳房和從腹部取出的子宮、陰唇等器官留給了那兩俘虜。

  篝火燃起來了,突擊隊員們各自用刀挑著人肉在火上烘烤著,然後放到口裡俎嚼。我接過貢席上尉為我烘烤成粉白色的沁著油珠的臀肌,胃裡一陣作嘔。

  「我不想吃。」我把那個散發著象熬豬油一樣氣味的人肉還給了正在專心剔著人肉的貢席上尉。

  貢席上尉抬起頭,用他老撾人特有的、無神的目光望著我,然後慢吞吞地用越語對我說:「那麼,什麼食物也沒有了。你總不能這樣餓死吧?」

  所有的人,包括貢席上尉,都不理理睬我,專心地烘燒著從那個姑娘身上割下的肌內,被烘烤的人肉發出很濃的味道。直到兩天之後,極度的饑餓才能使我感到那味道多麼誘人,多麼令人抑制不住俎嚼的欲望。

  貢席上尉把那兩隻烤成半透明的、向下滴著脂肪的乳房,送到了那兩名被俘的姑娘面前。她們畏縮著,嘴唇不停地顫抖,從喉嚨裡發出極度恐怖的聲音。她們目睹了剛才殺人的磬,早已以被嚇得魂不附體了。

  「你總不能就這樣餓死吧?」這是貢席上尉那天晚上在「人肉宴會」中對我所說的唯一的忠告。

  所有的事情都在沉默中進行著,每一個人都急切地等著未來的食物能儘快地熟透,以填補他們絕望的腑髒。

  錫芒堅決地拒絕食用她同伴的肉體。雖然她已經餓得歪倒在岩石邊。之所以貢席上尉和其他突擊隊員不約而同留下了錫芒,顯然是由於他們迷上了那個十九歲姑娘垂及小腿的長髮和沒有體毛的胴體,希望在他們在絕望之前增援部隊能夠趕到。

  然而,第五天的中午時分傳來了錫芒淒厲的尖叫聲,幾名突擊隊員把她按在地上,正在剝光她的衣服。我明白,錫芒的末日終於來到了。

  由於饑餓和疲憊,錫芒在掙扎中昏迷過去。突擊隊員們把錫芒剝得一絲不掛,將她手腕和腳腕上的銀鐲除掉,拖到那根幾天來一填用以屠宰的粗藤下倒懸起來,錫芒的頭髮垂到了地面,她那年輕光潔的胴體身軀搖晃著,馬上就要被肢解成血淋淋的幾個部分,放到篝火上去烘烤成焦紅的顏色,她那雙厚厚的嘴唇得到將不是熱烈的親吻,而是貪婪的俎嚼和噬咬。

  突然,就在那名突擊隊員準備使勁將匕首插入錫芒腹中的時刻時刻,錫芒睜開眼睛。她一瞬間明白了將要發生的一切,發出長長的、驚恐異常的驚叫。

  她在用老撾語喊叫著什麼,眼睛瞪得很大,被粗藤條反捆著的雙臂向外扣出,身體劇烈扭動試圖躲避那名突擊隊員手裡向她小腹內戳進去的匕首。

  聽到錫芒喊叫,貢席上尉站起身來走過去,同錫芒用急速的老撾語交談著。

  不久,突擊隊員把錫芒從藤條上解了下來,一個突擊隊員拿過她的裙子去為她穿上,這一切突如其來的驟變使我迷惑了,頃刻之間,每一個人似乎都恢復了文明期的理智;接著,錫芒在突擊隊員們的簇擁之下,向山岩下面走去,進入了濃密的原始森林。

  「他們去找食物去了。」貢席上尉告訴我。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錫芒終於講出了尋找食物的途徑。她告訴貢席上尉,在山岩的密林一端有一條溪流,如果把手榴彈投進去,炸死河魚,再把浮到河面的魚撈出,便可以長久地解決食物斷絕的困難。按照習俗和信仰,當地信仰佛教和拜物教的居民是不食魚的。

  錫芒後來說,幾天以來她一直等待著我們將她殺死,甚至在兩名同伴被吃掉以後也不想告訴我們這些敵人,而寧願與我們一起同歸於盡。但是,當她被倒吊到藤條上的時候,她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看到突擊隊員手持匕首將要剖開她的肚子,她突然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對生命的依戀,終於使她自己和我們都得到了拯救。

  第九天上午9點40分,空中傳來隆隆的馬達聲,五加H-21型直升飛機開始在我們上方盤旋。貢席上尉立即命令突擊隊員立即把早已經準備好的三堆篝火點燃起來,向前來營救的直升飛機報告物我們的方位。

  為了表示對挽救我們十幾個生命的感謝,在到達泰國的晚幹軍事基地時,我們決定釋放錫芒,然而她木然地垂著頭說她已經不願意再回到老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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