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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他站起身,從保險櫃中取出一份材料遞給我。

  「這是陸軍電臺的女報務員的口供。」他說。「她供認曾經為一位將軍與釋智光進行過聯繫。」

  晚上,我和黎光松上校來到機場邊關押人犯的混凝土避彈室。我們走進去的時候,犯人正在一名手持皮鞭的上尉和五名士兵的監督下進行懺悔。一面牆上掛著吳庭豔總統的肖像,七名犯人跪在地下,又手向前平伸,目光盯著肖像以示悔罪。那種方法實際上是在「控共」時期經常採用的一種體罰,為的是使犯人在肉體痛苦時反悔自己所幹的事情,做出另外的選擇。

  七名犯人看上去已經以那種姿勢跪了很久,平伸的手臂不斷顫抖,臉上都掛著汗水。

  「請讓我休息一下吧!」那名身穿咖啡色卡嘰布陸軍制服的女報務員懇求道,眼睛沒有敢偏離牆上的肖像。她的軍裝已經被汗水濕透,雙臂顫抖得非常厲害。

  「不許說話!」那個上尉喝道,用鞭子在她的背上抽了一下。

  忽然,名叫杜文光的議員身子搖晃著向前面倒去。「我的心臟病犯了!」他痛苦地喘息著說,面色蒼白,用手扯住胸口的衣服。

  那個上尉怒駡著,走過去用鞭子抽打他的面部,同時用腳踢他。開始的時候,議員還滾動著哀求,漸漸地他不動了,任憑上尉和士兵踢打,躺在地下渾身打顫。

  「停下!」黎光松上校命令道。他把手靠近議員的鼻孔,發現他的呼吸已經極其微弱了。

  「把他送到醫生那裡去!」他命令道。

  四個士兵走過來,抓住他的手腳抬了出去。

  「這個傢伙非常頑固。」黎光松上校給我介紹道。「他自恃與郭從德總理的關係,煽動群眾遊行,遞交請願書。佛教徒事件發生以後,他鼓動議員們向總統提出抗議,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

  「你們逮捕他,會不會引起更大的麻煩呢?」我問。

  「逮捕這些人的行動都是秘密進行的,消息對外實行封鎖,只是四名尼姑被捕的事不知通過什麼渠道流傳出去。看來特別警察內部可能出了問題,所以把犯人轉移到這裡關押。」

  從安全的角度看,犯人被關押在隆成營是十分保險的,因為那裡的官兵幾乎與外界沒有什麼來往,即使與家人通信也經過其他部門轉達,並受到嚴格檢查,吳庭懦對他這支忠實於他的的親信部隊格外優待,供給和裝備比其他陸軍部隊好得多。當其他部隊到了發不出軍餉的地步,隆成營卻絲毫不受影響,甚至士兵家中困難的還可能得到額外補貼。

  另外,為了使士兵消除思鄉的情緒,吳庭儒特准該部隊在每次掃蕩後將所俘年輕婦女帶回營地,當然那些婦女是作為統一財產關在隆成營的一座工事內,每逢週末輪流分配各營的士兵。因此,以上的各種措施使得這支部隊成為吳庭儒與陸軍抗衡的一股強大的勢力。我相信一旦發生政變,隆成營必然會與政變部隊進行殊死的戰鬥。

  然而,在我到達隆成營數日之後,一件牽動著整個政局的事件爆發了:被關押在隆成營的七名要犯,在一個雨夜由被他們感化的特種部隊少尉帶領,從沒有設地雷和關卡的沼澤地帶逃亡了。

  那個事件發生在前三天,即8月15日,吳庭豔總統在為離任的瑙爾汀大使送行的記者招待會上宣佈,他接受瑙爾汀大使勸說他與佛教徒和解的請求,並聲稱他「對佛教徒的政策一向是同他們和解」。這個態度無疑是對肯尼迪總統的呼籲作出的一種諒解的姿態,使許多原來反對他的美國人和越南官員,都認為他將做出進一步緩和緊張局勢的更具體的行動。

  但是就在吳庭豔總統作出上述保證之後的第四天深夜,涉及幾個月前吳庭儒夫婦高壓政策的七名犯人,終於說服了隆成營特種部隊的一名少尉,並在他的帶領下經過西面未設防的沼澤地帶逃亡。

  發現犯人逃亡的是一名負責夜間巡邏的上士。由於那幾天一直連降暴雨,他便與其他巡邏的士兵躲在一架F-23型戰鬥機下面。夜裡兩點鐘過後雨漸漸小了一些,他帶領士兵在關押犯人堅固的混凝土防彈室前作了一次例行的檢查。當到達那裡的時候,他們見到防彈室的門打開著,裡面空無一人,兩名哨兵被殺死在門外的崗樓裡。

  隆成營的警報器響了,正在酣睡的士兵醒來後湧出營房,開始進行搜索。他們很快發現犯人逃向西面的沼澤地帶,便立即向那個方向進發了。

  我與黎光松上校等在他的指揮部裡,聽到西邊傳來緊密的槍聲,看來他們與士兵接火了。

  淩晨3點40分,指揮部外傳來混雜的腳步聲,接著,一位少校指揮官與幾名士兵帶進來渾身是泥水、披頭散髮的陸軍電臺女報務員。他報告說,那名掩護犯人逃跑的少尉為犯人提供了科爾特式自動步槍,在沼澤地與軍隊發生了槍戰,結果議員和少尉被擊斃,一名尼姑陷入沼澤溺死,陸軍電臺的女報務員被俘,但是三名尼姑和《善意報》編輯范廷康卻越過沼澤地逃走。

  這個消息使黎光松上校極為震驚,他清楚四名犯人逃出隆成營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他一面下令出動特種部隊在鄰近的地區和戰略村進行搜索,務必要把四名犯人捉到或者擊斃,一面立即對女報員進行審訊。

  那名女報務員被帶到關押犯人的防彈室,士兵剝光她濕透了的軍裝,用皮帶狠狠抽打她。她雙手捂住臉部匍伏在地下,任憑皮帶呼嘯著象雨點似地抽打她的身體,堅決不肯說出犯人逃跑的方向。

  「混蛋!你不說出來,我就把你打死在這裡!」黎上校大聲喊著,猛踢她的肋骨。

  那名女報務員在地下痛苦地滾動著,粘滿泥水的長髮裹住了她的臉頰。

  「oi chao oi!」她用手捂住被踢中的肋部慘叫著,顯然她的肋骨已經被黎光松上校踢斷了。

  黎光松上校走過去揪住她的頭髮,兩腿分別踩住他的胳膊,使她仰面躺在地下,然後一面用拳頭猛擊她的臉頰,一面緊緊地逼問那幾名犯人的去向。

  那名女報務員的臉立即腫脹起來,嘴唇也被踩得裂開了,血從她的嘴角和鼻子流淌出來。儘管如此,她還是堅持說她不知道那幾名犯人的去向。

  「打死她!不說就把她打死!」黎光松上校暴怒地吼道,用力揮著手臂。

  幾個士兵抓住她的腳腕,把她拖到牆邊,又把她倒提起來,將她的雙腳插入牆上的兩個鐵箍內縛牢,使她面貼牆壁倒懸著。兩個士兵各持著一條一米多長的寬竹板,開始抽打她的臀部。竹板帶著風聲接觸到她的皮膚,發出清脆的聲音,每抽打一下,她臀部的白晰皮膚就隆起一條很高的青紫色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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