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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一切都像是場幼稚的玩笑,我興奮地欣賞著這一齣戲——就是說,在我們到達房間以前。布賴恩聽我說完所幹的事後並沒有叫喊,他變得十分沉默,但他眼睛裡的神情說明了一切。他喘著粗氣,不理睬我,轉向他惡狠狠的同夥,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道:「調換了皮包,調換了皮包。」我坐在那裡看著他的鼻翼一動一動,等著最壞的事情發生。終於他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微笑著說:「要是我也會這麼幹的。讓我們回英國去,把錢分成四份。」他想只把我應得的部分中的一小點給我,騙我說錢的一半得給制作假鈔的團夥。我們在瑞士不聲不響地過了一晚,然後搭清早的航班回到了希思羅機場。在回程的飛機上,我感到非常得意,轉向布賴恩說:「木,我的小個子朋友,分成兩份。我們對半分。」早晨的安非他明勁頭正大的時候,我感覺好極了,特別是在波音707的安全環境之中,我心裡想:「現在我說了算。」是我身體裡的安非他明在說了算。

  抵達希思羅後,我傲慢地叫布賴恩第二天中午十二點鐘到我的公寓去拿他那份錢。為了自身的安全,我安排好讓摩西和另外五個牙買加看管人員到我的公寓來給我以精神和體力上的支持。那天晚上我從小無賴徒弟那兒把錢取來,回到西摩街,在和小短腿鬥最後一個回合之前好好睡上一個晚上的覺。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鐘真正的麻煩開始了。西摩街的公寓很小,當門鈴響起來的時候,臥室裡擠著六個默默警戒著的大個子牙買加人。我已經吸足了毒,但當我走在過道裡時,最後還是又吞下了一把藥丸以增加勇氣。我把門打開,準備著布賴恩拿槍比著我,但是站在我面前的是卡米拉。

  她更漂亮了,具有難以抗拒的勉力。正像一袋海洛因對於一個吸毒的人那樣。我很快把她領進客廳,關上了門,說:「在這裡等一等,有個重要的客人要來。」在驚慌失措中我把兩個門全鎖上了,結果牙買加人和卡米拉都出不來了。頃刻間門鈴又響了,這回是我的小布賴恩,樣子挺和藹,其實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狠毒。在我給他的錢數問題上我們吵了起來,他開始威脅我,於是我打開了臥室的門,放出了揮舞著刀子的牙買加人。布賴恩站在那裡,毫不在乎,爭吵著要更多的錢。我心裡琢磨,要不要把卡米拉放出來試試?

  古怪的是,這時候我害怕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卡米拉對這一切的反應。這時她已經在頤門了,在房間裡大叫:「馬上把門打開。」「你最好趕快走,」我對布賴恩說,一面沖鎖著卡米拉的門點頭,「你先把這錢拿去,我們再找一天談這事。」他搖搖頭,大叫道:「我簡直沒法相信這一切。」但奇怪的是,說完後他居然就走了。卡米拉的砸門聲越來越響。我給了摩西一千英鎊,把他和他的殺人不眨眼的兇手打發回諾丁希爾門。關上大門後我松了一口氣,開了客廳的門,發現卡米拉非常生氣。我們談了一會兒,但我怕克拉拉會來,就帶卡米拉到炊伯蘭飯店去喝點飲料。按著我痛君子的本性,我邀請她下周和我一起到愛爾蘭去。

  幾天以後,卡米拉和我在菲什加德上了渡船。我要去見一個有名的撬保險箱的賊,我姑且稱他為奧格雷迪。我新近購得了一座樓房,打算從那裡挖條地道通到附近的銀行去。

  到達棟拉雷後我們住進了埃爾芬飯店。我把卡米拉留在飯店裡,沒有立即進行和解的談話,隻身去到都柏林。

  我想再訪格雷舍姆飯店。這就是我十四歲的時候,我的同性戀珠寶賊朋友紳士喬治把我獨自扔下的那家飯店。我站在奧康奈爾街上,呆呆地看著這巨大的旅館,當思想從過去轉到將來的時候,我突然感到非常害怕。腦子裡開始出現了未來幾年中在我身上會發生些什麼樣的幻象。這種預感令人恐怖。

  那晚我想要停止吸毒列車,趕快下車,但是卻做不到。現在車速已經太快了。我已被毒瘤鎖定在車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生活消失在車窗外面。

  第二天早上我們見到了奧格雷迪,在他的遊艇上度過了一天,為的是能私下裡討論些事情。卡米拉在頂層甲板上作日光浴,我們在下面船艙裡談話。我們坐在那裡,陽光從舷窗照射進來,當時我已經能夠看到將來會有許許多多的問題,特別是我們這兩個悲慘的罪犯:一個無法停止吸食興奮劑,另一個不歇氣地喝威士忌。總之,我們不是可靠的一對,但儘管如此我們討論結束時,兩個人對一切都暈乎乎地表示了同意。在開回岸邊去時,快艇正在全速前進之際,爛醉的奧格雷迪在駕駛盤前失去了知覺。只差二十碼就要迎頭撞上港口護堤了,我撲到他身上,設法把小船調轉了頭。

  回到旅館後,卡米拉和我仍驚魂未定,決定多住上兩天。就在那晚,我們同意再給我們倆的關係一次機會。這是愚蠢的,註定會失敗。我知道這事肯定木會成功,就盡可能拖延搬回去的時間。浪漫的夢想比生活的現實要容易相處得多。

  第二天早餐時,我們遇見了魯浪特·克羅夫特一庫克,他是個有名的寫犯罪小說的作家。這真有點不可思議,因為我剛看過一本他寫的書(從門進來的狼)。我發現這個老人及他和有名的罪犯一起的經歷非常有趣。我們一直聊到半夜,第二天魯四特宣佈說他想和我一起回倫敦去寫我的故事。我暈乎乎地同意了。那天下午我和我那撬保險櫃的竊賊朋友安排好幾個月後再見,告了別,就和卡米拉及魯用特上了渡船。

  回到英格蘭後,卡米拉坐出租車回家,我把魯拍特帶到我的公寓,公司裡的兩個高級職員正在那裡焦急地等著我。他們的消息像一顆炸彈:巴克利銀行宣佈結束我們公司的賬戶。這事很奇怪,因為我們在銀行一直有結存,而銀行是不會無緣無故地結束盈利的賬戶的。也許他們聽到了我和犯罪界有聯繫的風聲,懷疑我在洗錢。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那時公司已經有了未來十二個月的長期定單,從中可以獲得一筆巨大的財富。這將使我成為一個合法的百萬富翁。我那份在興奮劑作用下制訂的、長達七百三十頁的總計劃已經變成了現實,但我嚴重的毒瘤也已經變成了現實。我可怕的吸毒已是止不住的了。

  魯用特和我一起呆了幾天。但是我實在太忙,不得不取消給他講述我生平故事的計劃。「等我把一生過完了再來吧。」我驅車送他到希思羅機場搭飛機回都柏林時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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