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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一個多星期後,喬治來了,解釋說他在意大利和一個女人搞上了。我盤問他關於我們工作的事,但他只是說,只要不斷寄錢給我,再等幾天也不要緊。他需要放鬆,既然我熟悉馬耳他,他就讓我帶他看著島子。我留下瓊去曬得更黑一點,便和喬治一起開始了長達八周的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同性戀醫生、珠寶竊賊和其他戲劇性事件剝奪了我正常的青少年生活。我的生活像一列特快列車從青春期一直沖進了成年,經過生活中的各站時開得如此之快,我連看都沒有能夠看見。現在我第一次享受著純真無邪的快樂,沒有惡棍,沒有威脅,沒有尖叫的妻子,有的就是喬治、瓊、陽光和白蘭地。

  我和喬治每天上午十一點鐘見面,每天都是同樣的活動。我們先在他旅館的游泳池旁下棋,一直下到三點,然後沿瓦萊塔的主街走到一個酒吧去打三小時的檯球。六點左右開始喝酒。我知道自己最後會喝醉,每天晚上都喝醉,但是頭幾杯慢慢喝不知為什麼會讓我覺得安全一點。打完檯球後我們走遍馬耳他,進出每一家不三不四的酒吧,和裡面的每一個女人鬼混,而瓊此時總是耐心地在旅館房間裡等著我,不斷往臉上塗防曬霜。

  一天晚上,我們發現自己在一家四處不著邊的酒吧裡。這地方有點像個西班牙鬥牛場,可以容納大約一百個人。往下看去是一個像馬戲團表演場地那樣的小跳舞場。我們都已經相當醉了,隔著跳舞場在兩處坐了下來,大笑著互相向對方喊叫。一切都顯得十分怪異,一排排空著的座位間就只有我們兩個人。終於,一個傳者出現了,但是給我們拿來了一攬白蘭地以後他就消失不見了。這地方一直靜悄悄的,又過了約莫二十分鐘,突然音樂聲起,燈火通明,出現了一個姑娘,裙子短得在她走動時可以看見她穿的鮮紅色燈光短褲。她繞場一周後坐了下來。不久,另一個姑娘出來了,坐在了相對的一邊。

  第三、第四、第五個出現了,轉眼間整個場地上滿是姑娘,沒有一個男人,只有向我微笑著的年輕女人。最後領班上場,他解釋說我隨便要多少女人都可以,一切都包括在服務費裡了。我們腦子也就是清楚到能夠問一聲服務費到底是多少,但是他說不用擔心,只管快活便是了。我們哪用再催,頃刻就到了場上,和大約十個姑娘交歡。在我們縱情快活之際,我注意到其他女人們都坐在一張張桌子旁,或聊天,或看書,就像這兒是個自動洗衣房似的。我站起身來,醉醺醺地叫道:「能不能請你們在我享受的時候閉上嘴!至少也裝出感興趣的樣子來!」很久以後我們倆全都人事不知地躺在了地上。

  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們醒了過來。我向四周一看,意識到姑娘們全都離開了。我們倆還沒有醒透呢,老闆和幾位大個子朋友就出現了,拿出了我們的賬單。大吵一場後我們付了高得近於敲詐的一筆錢,但至少是囫圇著個兒離開了那裡。顯然那天晚上我們是惟一的客人,那些姑娘們是在我們到了以後專門從附近的村子裡用車拉來的。

  生活繼續無憂無慮地過著,直到有一天一個美國人乘飛機來到了馬耳他。「對不起,夥計們,我們要終止在馬耳他的活動了,回法蘭克福去吧。」他說。真可惜,我心想,要和三個月的快活日子告別,覺得很遺憾。我已經決定離開瓊,便送她上了去倫敦的飛機。她太安靜了,我已對她感到厭倦。此外,我很懷念倫敦的熱鬧生活。喬治和我駕車出發經過西西里和意大利本上回去。但在車裡呆了一兩天后我不耐煩了,就在米蘭離開喬治乘飛機回法蘭克福。我讓喬治答應我如果瓊打電話,就說我在澳大利亞給公司幹活。老闆付給了我欠我的幾個星期的工資,祝我好運,並且說:「很遺憾你走了。」我常常奇怪他們到底是在幹些什麼。像喬治和我這樣的人顯然在某件大得我們無法理解的事情上對他們有用。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某個地方在出大批的錢支付一切開支。

  富裕、閒適、縱欲的生活結束了。我搭上下一次班機回到了倫敦。

  第十三章 獨自在家

  我盼著回倫敦,但是到達希思羅機場後,空虛感卻重重地壓向了我。儘管我有很多錢,我卻孤身一人,無處可去。不知為何父親曾是個遙遠的穩定因素,但是現在他生活在天上,離得更遠了。如果有安非他明造成的幻覺狀態,一切會顯得很容易。現在,一個沒有妻子、沒有家、沒有爸爸的未來就顯得令人十分氣餒。我坐出租車到了父母家,到的時候母親剛剛下班。她找了個工作貼補家用。我姐姐住在國外,弟弟們上大學,家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環顧自己長大的地方使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什麼都和我小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變化。就連父親的衣服和領帶都仍然掛在他原來掛的地方。坐在廚房裡和媽媽一起喝茶時,我不斷看牆上的鐘,等著爸爸下班回來。

  那天晚上我喝得爛醉,好忘記自己的煩惱,但是第二天上午醒來時腦子裡一片混亂。母親已經上班,我獨自一個人留在這所充滿了記憶的房子裡,開始渾身發起抖來,想到自己的前途,感到十分驚慌。我應不應該去看著特莎和安東尼姬?還是去看艾倫或者特裡?我該他媽幹些什麼?我渾身冒汗,於是照例伸手去拿白蘭地。

  到上午九點我已經喝醉了,除了睡著的時間外,接著的一個月我一直就醉著。我無法面對現實,感到老是醉著要容易一些,可以逃避到童年中去。獨自在家,我假裝自己再度成了個不需作出任何決定的八歲孩童,我的醉醺醺的幻想變得非常真實。我從一個房間跑到另一個房間,在想像中和兒時的朋友談話,隨著喝下去的白蘭地的增加,幻想也就變得更加真實。我一天比一天更癡狂。一天早晨我去找原來住在對門的小男孩埃裡克,叫他出來一起玩。他的老媽媽滿臉惶惑的樣子,告訴我埃裡克已經結婚,和自己的妻子兒女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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