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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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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當一切歸於平靜以後,考利帶我和姑娘們去到當地的一個夜總會。在發生了那一切以後,我們嚇得不敢離開他。原先的三個人中的另外兩個也來了,說他們非常抱歉說了那些話,求考利收下點錢,別向克雷兄弟提這事。現在我親眼目睹了維護著克雷帝國的暴力。那晚回到倫敦後,我們下車時考利瞪著我們說:「你們什麼也沒看見!」「沒看見。」驚恐的聲音齊聲答道。然後他轉向我,對我說:「下星期你去給克雷兄弟幫個忙!」我坐在那裡,襯衫上仍留著幹了的血跡,嚇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 一個星期以後我發現自己在證人席上,為被指控盜竊的前英國拳擊冠軍桑尼·麥科西作偽證。我站在陪審團面前,心中自問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甚至都不認識麥科西,從來沒他媽見過這人。抬頭向公眾席看去,答案就在眼前。考利和克雷兄弟正在微笑。 此後的幾個月,在特裡花錢使人安分守己跟著他的過程中我目睹了更多的暴行。這給了他極大的樂趣。有一次,一個人離開了高熱公司去辦自己的公司,結果他被抓住腳,身子吊在五樓的窗外,有人告訴他,除非他關掉公司重新加盟特裡,否則就要被從五樓扔下去。兩天以後他就照辦了。身一次,一輛微型出租車的司機給狠湊了一頓,就因為他不肯告訴特裡頭一天他開車把我送到什麼地方去了。這人差點失去了一隻眼睛,住了好幾個星期的醫院。特裡從來不親手打人,他雇二等流氓來替他幹這類肮髒勾當。這樣他就能繼續做他的教父夢,但是就暴力而言,克雷兄弟完全屬另一個檔次。他們是真正的血腥暴徒。 繼續不斷地使用大劑量的興奮劑這時開始把我的生活帶進了另一個領域,不知不覺我就滑進了嚴重犯罪的世界中。我追求的不是金錢,我並不需要錢。我追求的是刺激,是逃避正常的生活。 通過特裡我遇見了一位人物,我姑且稱他為比利。他是一個因一系列大規模搶劫工資款罪行而聞名的盜劫集團的一員。事情的起因是特裡看見我開著我那輛美洲虎汽車沿單行道高速逆行,躲閃別的汽車,就為了刺激。我只有在安非他明加快了我的反應、使我看不到危險時才能這樣做。比利聽說了我的事蹟後,要我在再次這樣撒野時帶上他。這樣我就在一次搶劫工資款的大盜竊案中被她進了做接應逃逸的司機角色。這涉及很大一筆錢,當我們只是談及此事時我覺得很了不起。當我意識到我們真要去幹時我感到了恐懼,因為沒有安非他明給我勇氣,我仍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害怕黑暗。 在接近搶劫的日子裡,我腦海裡總是出現逃逸用的汽車被撞毀,有人被撞死的情景。我想退出,但為時已晚,當我表示猶豫對比利給了我很大的壓力。搶劫的那天早上,我害怕得很,興奮劑用得那麼多,差點過了量,在我們去取搶劫用的接應車時,我已完全處於極度興奮神志不清的狀態。有個從來就不願意我成為他們一員的年紀比較大的人意識到了我的狀態,對我說:「小夥子,你要是把事情搞砸了,你就死定了。」我非常害怕,想要逃跑,但這時事情開始一件接一件地發生了。 從逃逸用車的後視鏡中我看著同夥用我們的另一輛車狠撞運工資的車,當我聽見叫喊聲和玻璃打碎的響聲時我哭了起來。他們拿槍逼著工資車的司機開了車門。幾秒鐘之內一切全都結束,一幫人擠上了我的車,這時我感到槍口比在我的後脖子上,「你要是把事情搞砸了,你就死定了,小夥子。」熟悉的字眼來自我身後一張蒙著的臉。我一腳猛踩在加速器上,車像火箭般沖了出去,但奇怪的是,車好像根本沒有動。一切都似乎以慢動作在發生著。一個劫匪被抱在車外,有人把他從車窗拽進了急駛著的汽車裡,他尖聲咒駡我。 年紀較大的那人扇了他一巴掌,說:「以後再說,讓小傢伙好好開車。」我們事先計劃好了逃路,但是在第一個轉彎處,一輛送貨卡車擋住了整個路面。我手按在喇叭上開上了人行道。突然,一個婦女推著嬰兒車從兩輛停著的汽車之間鑽了出來,但我們車速太高,根本不可能停住。她設法把嬰兒車推到了一邊,自己也奇跡般地跳到了安全的地方。當我一路撞擊著各種各樣停放在那裡的汽車時,就感到像是在一場一切都已經發生過了的電影裡。 我們不停地左拐右轉,很快就擺脫了一切,這時我意識到,除非發生愚蠢的事故,我成功了。我開始又哭又笑。到我們第三輛車所在之處時,大家全都下了車,我和那個年紀較大的人消失在附近的地鐵站裡。坐在地鐵火車裡他對我說:「幹得好,孩子,你車開得真棒!」他的話對於我來說比那天晚些時候拿到的錢更有意義。我一直希望得到的正是這種承認,而不僅僅是錢。從兒童時代起我希望的就是被接受,就是能屬一個人。悲慘的是,對於我,這只能來自一幫劫匪。 我把我的那一份裝滿好幾個大購物袋的錢鎖在公寓裡卡米拉著不見的地方。好幾天我都沒能從這樁搶劫案中恢復過來,但是後來我恢復過來了。在興奮劑的幫助之下我繼續犯下了更多的罪行。在安非他明的影響下我所做的一切已經不像是真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遊戲。 搶劫案幾天後,我們開車到倫敦機場去接千米拉的母親伊莎貝拉和她的女兒們來過聖誕節。伊莎貝拉看到我這麼瘦,感到無比驚異。從上次和她見面後我瘦了四十幾磅。這是吸毒。犯罪和暴力造成的,但不管怎樣我要讓伊莎貝拉和她的女兒們過一個正常的聖誕節。在聖誕節晚餐的時候,我看著我的家人。由於該死的毒品,我忘記了卡米拉和特莎的存在。那天下午路易莎推特莎打秋千,特莎摔了下來,她的哭聲震動了我,使我回到了現實中。我抱起女兒,意識到自己已經這麼久沒有看看她的臉了。在剩下的假期裡,我竭盡全力使自己成為家庭的一部分,也減少了吸毒量。 我們看了牛津街的燈火和特拉法爾加廣場的巨型聖誕樹。在那幾個神志清楚的日子裡我們還去了女人巷的街邊市場,當我們在人群中推搡著前進時我心裡想道,看一看這些不用興奮劑的過著普通生活的普通人吧,我為什麼不能像他們那樣呢?姑娘們總是寸步不離伊莎貝拉,她是她們的一切。看著她們和卡米拉以及她們的母親說笑,我發現自己非常想成為這和四五常生活的一個部分。那天晚上我聽著買來的滾石樂隊的新唱片(現在一切都已結利,覺得很悲哀,就好像我知道自己清醒的神志不會持續多久。 她們要飛回馬耳他前在機場告別對,我長久地握著伊莎貝拉的手,仿佛是永恆。她蒼白的臉上一副倦容。她眼中有種神情,似乎想說什麼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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