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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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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在喜馬拉雅與岡底斯山脈間 §告別阿裡 紮西的車在下午六點陷落急流滾滾的帕羊河中。這一次,河床寬闊,水勢浩大,水面已淹到車窗邊了。小車就像一個隨時可能漂走的小鳥,顯得孤立無助。 這是一個巨大的草原,瘋生的草長可及膝,喜馬拉雅山脈與岡底斯山脈都遠遠地退於一隅,只露出冰冷的雪光。我們呆呆地望著它,一籌莫展。 這一天,沿南線一路東行。這條路與北線大不相同。滿目的野草不再是一寸見長稀稀疏疏近乎半荒漠的了,它是瘋長的一片,雖稀疏,卻足可呈現一幅風吹草低現牛羊的風景畫來。大的石於少了,土地變得有了一些油性。從兩大山脈發源的河流,蛇行於草地,銀光一閃就是它們凝脂聚玉的面容,牝馬一樣地突然出現,又鰻魚一樣寂寞地糾纏你,讓車繞著它轉來轉去。只有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你才能別它而去。由於河床中泥的成分大大增加,即使不深的地方,看得不准也可能陷入河床淤泥之中。 一路上都有何流相伴。我們甚至在霍爾發現一個地圖上沒有標注的大湖。 儘管草這麼深,紮西說,牛羊並不喜歡吃人,它們中意的是那些低矮又有韌性的草。沿途還真難見到牧人和羊群,只有不時出現的一具具倒斃于荒野的動物,有馬、牛、驢,內臟都已腐爛成泥,外表皮毛依然完好。這是去年冬天雪災所造成的慘相。厚厚的積雪把草原覆蓋了,動物們一點草也吃不到,活活餓死、凍死。 就這樣,眺望著遙遠的雪峰,觀賞著無邊無際的草地,我們一步一步走出了阿裡,又遠離了阿裡,別了這個西天雲彩彎彎的神秘的土地。我在顛簸的車裡寫下了這樣的詩行: 天上的雪峰神的殿堂 接納我們逡巡的目光 縱有大地相連,邁動的雙腿 只能徘徊在遙遙谷地 抵達不了聖潔的天庭 聖湖邊縹緲的藏歌 黑夜裡潛行草原的河流 如風的行者的跫音 都是遠行人無邊的邏思 犛牛踏開的土地 羚羊飛奔出的草原—— 大地緊繃的羯鼓 遊牧者守望的家園 豈只是風景如畫 豈只是追你到大邊的漫遊 雲朵般留下浮影 找不到風雪裡紮下去的根 不只是行走,更有靈魂的洗禮 高原蒼鷹與神同在的高原 寒冷的頭昏目眩的高原 疲憊的饑渴的高原 讓我千百次感受你冷峻的光輝 承受你永遠的緘默 只把六字真言帶走 在長旅中心念口誦 一遍又一遍空空的聲音 如同空空蕩蕩的草原 路上出現了修路工人,這條一到洪水季節就無法行走的路線,終於開始在江河上架橋了。路修了兩年,架成的橋卻只有一座。 在一條大河邊,河水逞威般流得滿灘都是,喧騰的聲音裡,既有淺灘的嘩嘩,又有深水的嗷嗷。對岸一台東風車陷在河裡,還有一台停在岸上,不敢過來。 我們來到河邊,紮西,索多沿河灘走了半天,也找不出一個有把握的地方。光C、光B去修橋工地交涉,這座橋似乎已合攏,也許僥倖能夠過車。等了兩個光頭足足四十分鐘,結果是橋還不能走車。有人說出二十元錢給我們帶路,紮西一聽連連搖頭,他信不過這些人。他說,到時他把你帶到一個陷車的地方,再等著向你要錢拉車。 要過河,只有自己下水探路。光B、光C主動應戰,脫下鞋子和長褲,就往水中走。紮西在岸上指揮。 涉過兩條淺河,他們趟到了下游的主河道,那裡較為寬闊,水應該淺一些。兩個人一步一步向急流中探腳,摸索著前進。水淹到了大腿,光B、光C趕緊摟住上衣,濺起的水花把底褲全掃濕了。光B一個趔趄,差一點撲進河中。光C扶住了他,兩個人手牽手,互相交錯往前走。光B戰戰兢兢,好不緊張。過了河心的急流,水又淺了,他們快速上到了對岸。 見他們順利過去,紮西壯了膽,叫我們上車,按探出的路線開始過河。 民工都過來圍觀。這一次似乎有點凶多吉少,豐田車像一條船,趟過了一條又一條河汊,最後在幾乎就要熄火的一刹那挺了過來,沖過了主河道,開上了對岸的沙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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