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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草原上出現的兩個黑點

  太陽出來後,我第一個醒來,把紮西叫起來。沒有水,乾燥的空氣把皮膚上的水分都吸於了,嘴唇起了一層白皮。咽了兩塊蘇打餅乾,就幹得吞不下了,紮西抽完一支煙,決定開車回頭去找他們。

  紮西是個有心人,一路上他不斷丟些罐頭瓶和煙盒,用兩個小時,我們就開回了原來的地方。再繼續前行,他走起了之字路,遇到有車轍的地方就順路追過去。

  我拿著前蘇聯產的軍用望遠鏡,四處搜尋,直到太陽升上了中天,死寂一般的草原上,什麼動靜也沒有。天空中的雲團像神靈們放牧的羊群,浮在黑藍的天幕,隨著草地上的陰影慢慢飄過頭頂,潔白如同積雪。我們誰都不說話,我幻想端坐雲團的情景,一些從前淡忘了的事情,又在腦際縈劻。我竟感慨連連。這次輕率的決定更是令我心生悔意,一切都已無可我幾乎絕望了。

  紮西的耐心真的驚人,幾個小時草原上橫沖直闖,他仍不肯罷休,仿佛要與這塊草原糾纏到底,我拿望遠鏡的手都酸痛,麻木了。我在無意中掃過一眼,瞥見了兩個小黑點,我當時沒有反應過來。放了望遠鏡後,才意識到剛才好像看見了一點什麼,那兩個微不足道小如螞蟻的黑點又引得我再次舉起了望遠鏡,再看一遍我才放心。依然是若有若尤的兩個黑點。我沒有輕易放過,把望遠鏡遞給田斌,叫她看一看,她看了半天,輕輕說了一句:「是石頭吧,要不就是狼。」

  「狼不會白天出來的,」紮西說,「去看看。」

  我們斜插過去,直奔黑點,想探個究竟。黑點真是微乎其微,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黑點在慢慢變大,當我從望遠鏡看清是兩個人時,心跳驟然加快,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小兵和田斌都搶過望遠鏡來看,激動得臉色都變了。

  近了,近了,兩個人在向我們揮手,其中一個手裡還揮動著一件衣服,那是光C的褐色背心。望遠鏡裡,我看清了他們閃閃發亮的光頭。車內人人歡呼雀躍。

  他們是光B和光C。今天一早他倆出來尋找車和水。昨天,索多的車果然跑偏了,意識到走錯路後,車往回開了一段,就沒有油了。在草地上呆了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光B和光C就出來尋找我們,並希望找到一點水,他們以太陽為參照,沿直線行走,已經走了整整六個小時,既見不到我們的蹤跡,也沒有尋到一點水,兩個人已經累得精疲力竭,絕望地坐在草地上,正不知怎麼辦才好。他們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嘴唇乾得裂開了一道道口子,臉色蠟黃,沒有半點血色。

  上車後,就差一點暈過去,也許他們太過興奮了。光C的嗓子都嘶啞得說不出話,按他們指點的方向,紮西又像騎野馬一樣飛車過去。

  跑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見到車影,紮西連連說:「偏了,偏了。」他又走起了之字,遍地裡搜尋起來。

  又是一個小時,終於找到了索多的車。大家興奮得互相擁抱、擊掌,詢問分開後的情況。紮西和索多商量了一會後,由紮西帶隊尋找失去的路。豐田車橫著開,半個小時後,發現了車轍,紮西判斷了幾分鐘,憑他的感覺,認定其中一條,我們又繼續往前走。

  由於獲救後的亢奮,大家都忘記了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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