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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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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澡塘子裡聽來的喜訊 和張子清部的會師,在朱德看來是意外之遇,他迫切希望能再次得到毛澤東和秋收起義部隊的消息,因此,和張子清會師不久,他馬上派出毛澤覃上井岡山與毛澤東聯絡。 正當朱德在范石生的軍營中焦灼不安地朝井岡山方向翹首企盼時,何長工來了。 在井岡山鬥爭的歷史中,何長工確實稱得上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在井岡山發生的許多大事,何長工都是直接參與者,或者說是決策者。所以,在今天為紀念和頌揚當時根據地的領導人而建的井岡山雕塑園中,何長工可以作為十九分之一,當之無愧地屹立其中。 在井岡山,何長工是最受毛澤東器重與信賴的人之一,設計軍旗的是他,改編袁王的是他,改造「雙槍兵」的是他,堅守井岡山的是他,在堅持井岡山鬥爭中,何長工丟了一條腿。 1930年,何長工任紅八軍軍長,率部攻打長沙。何鍵惱羞成怒,責令國民黨華容縣縣長李壽眉將何長工妻子孟淑亞、五歲的兒子何光球、三歲的兒子何光興全部殺害。 為中國革命,何長工付出了巨大的犧牲。 1927年10月,當毛澤東在酃縣十都向何長工交代任務,要他去找湖南省委及湘南特委,並且打聽南昌起義部隊的下落時,何長工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來了。 毛澤東之所以千里挑一,挑上了何長工,正是看中了何長工有那麼一股勁,同時,又能吃苦耐勞,不計較個人得失。秋收起義時,他從一個掌管幾十萬人口的縣團防局團總變成了警衛團一個芝麻大的班長卻能毫無怨言,就是一個明顯的佐證。 行前,毛澤東對何長工說:「你這個人有不少社會關係,又有一定的社會經驗,別人沒有辦法,你這個人搞點偵察還是可以的。」 這句話毛澤東說得太對了,何長工越是在危急關頭,越是能妙計百出。 何長工接受任務後,便化裝成一個逃兵,往長沙方向走去,剛走到酃縣沔渡,便被酃縣民團頭子賈少棣的部下抓住了。 抓住之後,便插上標牌要殺頭。 但是殺頭之前,何長工忽然長歎一聲便緘口不言,賈少棣追問他:「你歎什麼氣?」 何長工說:「你還殺我幹什麼?你們自己馬上就要嗚呼哀哉了。」 賈少棣問:「為什麼?」 何長工說:「毛澤東的隊伍馬上就要到這裡來,你們還有命啊?」 賈少棣問:「毛澤東現在在哪裡?」 「今天到酃縣宿營,從你們這裡過。」 賈少棣一聽,也顧不上殺人了,把何長工押上就走,一口氣趕到茶陵坑口。 這一天晚上,何長工與被抓來的二十多人關在一起,何長工便串通大家一起喊了一個通宵的「冤枉」。 第二天,賈少棣正要殺何長工時,一個士兵卻擔心地向賈少棣說:「這個人自稱姓何,聽口音,又是湖南人,會不會和何鍵有什麼瓜葛?」 賈少棣想不到抓一個何長工抓來這麼大的麻煩,便叫人把何長工連同其餘抓來的人全部放走,其他的人走光了,何長工卻賴在那兒不走了。 賈少棣更感到何長工不同尋常了,何長工卻還說:「報告團長,你把我留下當一個馬伕吧?」 賈少棣問:「你為什麼不願意離開?」 何長工說:「我是從毛澤東隊伍裡開小差出來的,找我哥哥去的,你們的地方關係多得很,我反正走不了,就不走了。」 賈少棣悔不該當初抓了何長工,事到如今,一心只想早點打發何長工走,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他想了一下說:「好吧,我給你開個路條,這一帶的民團都和我有交情。」 正中下懷!何長工接過條子,頭也不回地走了,一路果然順當無比,直抵長沙。 向湖南省委彙報只是何長工此行的目的之一,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尋找南昌起義部隊的下落。 何長工在省委拿了五十六塊大洋的路費,按照省委的指示直下廣州。11月底輾轉到了廣州,卻正碰上廣州起義,城裡一片混亂。好不容易打聽到朱德曾在三河壩一帶活動,廣州往韶關的火車又不通了。 之後,何長工躲在一個旅館,苦等火車通車。這時,方鼎英的太太正好也住在這家旅館。何長工為了躲避搜捕,不惜學會推牌九,大把輸錢給方太太。 整整十天之後,何長工才搭上了廣州開往韶關的火車。這時已經是12月20日,離開井岡山已經兩個多月了。 一路旅途勞頓,風塵僕僕,當何長工趕到韶關時,覺得自己面目全非了,一下車就住進旅館,接著,忙著去洗澡。 在這裡,何長工算是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韶關駐紮的正是范石生的十六軍,當時正好有幾個軍官與何長工在一起洗澡。水汽濛濛的,誰也看不清誰,所以,那幾個軍官也就不怕洩露軍機,大聲地扯著閒話。 一個說:「王楷的部隊到犁鋪頭了,聽說他真名叫朱德,是軍座在雲南的老同學,還是金蘭至交哩。」 聽到朱德就在犁鋪頭,何長工的呼吸都要止住了,想不到幾個月來的辛苦,抵不上在這裡洗一次澡。 另一個又說:「雖說是金蘭至交,到底十幾年沒見過面了,我倒是聽說那是一支共党集中的部隊,我們對他有嚴密的戒備。」 還想再聽,他們已經不說了。何長工三下兩下洗完澡,看看鐘,已經下半夜一點了,可是他又實在等不及到天亮,便馬上離開韶關向西北方向的犁鋪頭走去。 在廣東呆的時間長了,何長工發現了一個秘密:華僑在廣東地位非常特殊,一般軍隊對這些人不敢過問和盤查,因為這些人身世各異,有的很有背景。於是,何長工也裝扮成華僑的樣子,身穿新款西服,外罩黃呢子大衣,腳蹬鋥亮的黃皮鞋,如同小康子弟的模樣。 這一招還真管用,何長工居然一路順風,到了犁鋪頭。 但是,何長工沒有想到,待找到朱德的司令部時,反被朱德的部下給綁起來了。 幸虧一進司令部的大門便遇見了蔡協民,蔡協民曾與何長工在洞庭湖一帶做過秘密工作,而且擔任過華容縣縣委書記,與何長工豈能不熟?所以,何長工一見他便大叫「我是何長工」。 蔡協民細一端詳,趕緊給何長工松了綁,驚訝地說:「老何,是你,你怎麼來了,委屈你了,你不知道我們寄人籬下過日子,不得不防啊!」 何長工很快便見到了朱德和陳毅。何長工和陳毅是法國巴黎時的留法同學,而對朱德則是久聞大名,今日才得一見了。 也許是職業革命家的習慣,或者是看著何長工一身假洋鬼子的打扮有點不順眼,朱德對何長工的歡迎不像何長工想像中的那麼熱烈,反而問起何長工,從武昌警衛團到井岡山,從井岡山各縣黨組織領導人到秋收起義部隊領導人。幸虧何長工不是冒牌貨,不然可真露餡了。 考察清楚,朱德才真誠地對何長工說:「我們跑來跑去就是想找一個像井岡山那樣的落腳的地方,我們已經派毛澤覃同志去找毛潤芝了,如果不發生意外,估計已經到了。」 如果說朱德與張子清會師是無意的巧遇的話,那何長工與朱德的會面該算是有意的巧合了。 正是有這一次澡塘子裡的奇遇,才有後來井岡山上朱毛的會師,以及後來波瀾壯闊的場面。 目的達到,任務完成,何長工第二天便辭別朱德、陳毅和蔡協民等人,回山覆命。 而這時的井岡山,也正即將進入春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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