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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0726-2(BJ0727)極地酒吧,傾一腔對生活的熱愛

  雪龍號上的公用機房主要是供隊員們收發電子郵件用的, 因此被稱為網吧。7月26日,網吧對面又添了新門面,「極地酒吧」開張了。

  這幾天,雪龍號一直和阿留申大氣旋「周旋」,許多隊員失去了精神勁,「茶飯不思」。大洋組的隊員們在風浪中堅持作業,也顯得精疲力竭。今天,天高雲淡,波浪不興,是白令海一年中也少有的好天氣。為了大家振奮一下精神,王新民等幾位總管「大內」的隊員便張羅起酒吧來。

  吧台、高腳凳和酒櫃都是以前船上就有的,一個救生圈、一段魚網成為特色裝飾, 一位船員還從箱底翻出幾張美女招貼畫,備齊酒水,就掛出「PolarBar」的招牌。隊長兼首席科學家陳立奇「親自」前來「剪綵」,成為第一批客人之一。飲品豐富,有白酒、葡萄酒、香檳、啤酒、牛奶、咖啡、果汁、可樂、礦泉水,可謂應有盡有,且全部免費。俄羅斯領航員伏拉基米爾前來享受一番後,一高興送來了自己的「私房酒」——一瓶包裝精美的俄羅斯產伏特加。

  日本極地所的東久美子先是要了杯咖啡,喝完後意猶未盡,在大夥的鼓勵下與孫俊英一起當起了「Waiting maid」,端茶倒酒,忙得不亦樂乎。臺灣來的張瑞剛教授、香港來的李樂詩女士也前來助興。連續作業的疲勞、不堪暈船的苦、想念家人的愁,一併在啤酒的泡沫中化解。紅色和黃色的頂燈下,咖啡的香氣四溢,小酒吧裡洋溢著濃濃的溫馨。

  在此後的幾天中,大家將一種說不出的熱情傾注在這個實際上很簡陋的酒吧上。有人居然從倉庫裡翻出一台留聲機和幾張塑料螺紋唱片,裡面全是五六十年代的歌曲。揚聲器裡的老調伴著拾音針在唱片上次次拉拉蹭出的滋滋拉拉的噪音,更平添了幾分懷舊情緒。

  於是記者們的眼光全集中到這兒來了,不約而同的寫走吧,用各種手法拍酒吧。薛冠超扛來一個三角架,我把數碼相機架在上面,他拿一個閃光燈放在一個綠色的啤酒瓶子後面,我倆喊一二三,來到個同步動作,拍出了燈紅酒綠的場面。

  「新聞班長」老吳放出話來,說大家都寫酒吧,國內的人會怎麼看?大家以我們來享受來啦!但實際的效果證明他的擔心純屬多餘。中國青年報把張岳庚的文章配照片發在頭版頭條,隊長陳立奇說,我們熱愛酒吧,表現得是在艱苦環境下的自我調節能力,是對美好生活的滿腔熱愛。

  此話信然,這種感受,不經歷我們這樣的過程體會不出來。解放日報的李文祺約我寫一篇小稿,談一下上船後的感覺,於是交給他下面這些文字:

  無處可逃

  白令海上大浪滔天,雪龍號直一間小艙裡,躺在上層和火車硬臥最上層差不多狹小的空間裡,已是夜裡兩點,我輾轉反側,胃仿佛已經不是我的了,鼓鼓囊囊如懷抱著一個袋子,恨不能馬上扔掉。這種暈船的感覺已有兩天了。

  惡劣的天氣把人長時間憋在船上狹小的空間裡,活動量大大減小,不知不覺間,我上幾層舷梯已是氣喘吁吁。大廚儘量變著飯菜花樣,卻因為失去了鷳而使人食欲頓消。

  我開始想吃。昨天晚上想吃饅頭沾腐乳,一直想到早上7點,爬起來直奔餐廳。今天又想吃黃瓜和西紅柿,咬一口清香飄滿屋的新鮮黃瓜,還有酸酸的西紅柿。

  上一次這樣想吃,是小時候患瘧疾發高燒時,那一次是想吃母親做的疙瘩湯。

  地理雜誌的小薛推門進來,一把拉起我:「快!快!網起一條魚!」

  燒杯裡裝著一條比家鄉的柳葉魚頭部略大的小傢伙,閃著褐色光澤的一排鱗片標明它的出身並非鄉村小河。

  我們用數碼相機對著它狂掃一陣後,我忽然發現,這條魚為什麼總是頭部朝下衝撞瓶底呢?負責垂直拖網的科學家說,很簡單,壓力不夠,它不自覺的想回到大海深處。

  再回到鋪位上,猛然間一「悟」:現在的我,不正像那條小魚吧?久居陸地的我,在左搖右晃的船上,異常懷念「腳踏實地」的那種感覺。

  沒有人命令我必須來這兒。下決心參加這次北極考察前,我心裡則是忐忑不安了好一陣子。國家海洋局的人對我說,這次北極考察全是在船上,和挽留兩個月差不多,你可要做好思想準備。

  可我還是來了,而且現在也不後悔。

  早上上班前匆匆瞥一眼報紙,夜深人靜時抽空看一眼網站,千千萬萬這樣一點一滴的需要彙集成為記者的「驅動程序」。長途跋涉、天寒地凍、洪水滔滔、餘震未消、戰火硝煙,大家之所以願意借助記者的眼睛去瞭解,是因為那是大家不願意去、不能去或者下不了決心去的地方,也正是體現記者作用的地方。筆下所描述,正是大家想知道,這不是做記者的最大的榮幸嗎?

  對一個以「稱職」為畢生追求的記者來說,千辛萬苦、千難萬險,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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