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紀實 > 上海灘風月女明星 | 上頁 下頁
九七


  「楊成芳。」主考先生叫到她了。

  「嗯。」白楊羞答答地走過去。

  「你為什麼來報考呢?」

  「為了生活……」說罷,垂下了頭。

  旁邊兩個趕考的姑娘聽了。吃吃地笑了。

  主考先生瞥了她倆一眼,神態很冷峻。他完全瞭解這個小考生的境遇,喜歡她單純、說實話。

  而白楊,聽到有人在旁邊笑她,忙又補充了一句:「我也喜歡演戲。」

  「你演過什麼戲?」

  「在學校演過一個『葡萄仙子』。」

  「那好,請你再表演一下。」

  白楊意識到先生在有意考她,她不管三七二十一,鼓足勇氣表演起來。

  那位主考先生是王瑞麟,畢業于北平藝術劇院戲劇系,造詣頗深,曾與一代影星阮玲玉合作主演過《故都春夢》,蜚聲影壇。

  這會兒,他細細審視著白楊的表演,那修長、俊美的體態,那自然、柔和的舞步,那清晰響亮、略帶幾分嬌稚聲的嗓門,都隱露著小白楊天賦的藝術素質。不需要再考她了,她已經是比較理想的演員了。

  白楊在北平演員養成所裡接受了嚴格的教育和訓練,她是養成所裡年齡最小的學員,她虛心好學,刻苦認真,三個月圓滿地完成了培訓任務,結業後參加拍片。

  白楊參加拍攝的第一部影片,就是聯華公司北平分廠的唯一出品——《故宮新怨》。白楊飾演了一位年齡與她相仿的小丫頭。全片在頤和園實景中拍攝,白楊這個「小丫頭」,從宮殿門前一口大銅缸背後探身出來,調皮地窺視著……演得入情入理,真切動人。

  那時白楊用楊君麗之藝名,隨著《故宮新怨》的公映,白楊被聯華公司北平分廠視為頗有前途的蓓蕾。

  不料,「聯華」發生變故:在「—·二八」戰爭中,「聯華」在上海的二廠毀於炮火,公司遭到損失,1932年7月,北平分廠連同附設的演員養成所,一併宣告停辦。

  白楊失了業。

  1932年,北平的仲秋是清冷的,一輪如冰的月亮浸泡在護城河裡,悠悠蕩蕩。間或有一對青年男女,互相依偎著徜徉在月下河邊。白楊獨自踽踽在街頭,心緒惆悵、茫然。

  「小楊,楊君麗!」

  白楊忽然聽見有人喊她,扭頭一看,原來是演員養成所裡的同學許多。

  「嗨,怎麼是你?許多,養成所解散後,你上哪裡去了?」白楊問道。

  許多詼諧地說:「我們一些無處可去的同學,還有些無家可歸的大學生,搞了個『蒼莉芭』(俄文『鬥爭』一詞的譯音)劇社,上戲院、學校等地方去演出。」

  一聽演出,白楊馬上來了興趣:「演出哪些戲?我能參加嗎?」

  許多說:「演出一些獨幕劇,比如《炸彈》、《戰友》、《SOS》等,可來勁啦!你願意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參加我們的『苞莉芭劇社』。」

  「那太好了。」白楊高興地拍起手來。

  苞莉芭劇社是北平的左翼戲劇團體,宣傳抗日鬥爭,頌揚真善美。這會兒,許多並沒有將這些向白楊和盤托出,他想讓她在實際的演出活動中,逐漸認識、理解這個劇社的性質。

  許多說:「小楊,過幾天,12月28日晚上,苞莉芭劇社將在清華大學禮堂舉行演出活動,是學校的東北學生自治會邀請我們去的,我們一起去參加。明天你來宣武門頭髮胡同通順公寓劉莉影處報到。」

  12月28日,清華禮堂裡坐滿了黑壓壓的男女學生,在一片嘈雜的聲浪中,一位二十來歲的小夥子手拿小提琴走上了舞臺,這個小夥子叫聶耳。琴聲一響,全場肅然,他演奏的是《國際歌》。

  白楊沉浸在熱烈、莊嚴的情景裡,十分欽佩面前那位不住拉動著琴弦的演奏者。聶耳演奏畢《國際歌》,白楊與聶耳等一起演出《戰友》、《亂鐘》等獨幕劇。

  一個星期後,白楊又隨劇社去東單外交部街「平大俄文商學院」參加演出。露天的舞臺,觀眾們凍坐在院子裡的長凳上,情緒卻一直很高漲。

  聶耳扮演《血衣》中的老工人。他含淚訴說:「大寶、二寶,這是你爸爸的血衣!老孫、老李,這是你兄弟的血衣,我們要把我的血,你的血,大家的血都染上去,變成一片血染的紅旗,照遍世界!」

  白楊與觀眾們一起,拭淚昂頭,奮發自強之氣油然而生。

  1933年春末,北平的形勢越來越不妙。控制古都的國民黨部隊,大肆搜捕中共地下黨員及革命青年,苞莉芭劇社不得不解體。

  此後,白楊又和同學董世雄一起演話劇,並組織了星期劇社,活躍在北平的大小舞臺上。白楊主演《自由了的範西》,她飾演的範面,博得好評,也為劇社擴大了影響。年輕的白楊,引起了人們的關注。

  不久,白楊又在女同學王暉華的邀請下,參加了北平藝術學戲組織的「北平藝術研究會」。兼編、導、演于一身的高材生楊村彬準備把熊佛西先生的《喇叭》搬上舞臺,特地請白楊飾演小姑娘冬姑。

  在北平藝術研究會,白楊還時常念起苞莉芭劇社時那些夥伴,那些大哥哥、大姐姐給她進步的影響,那時他們給白楊取個名字叫「魯枷」。「魯枷」在俄語裡是「紅色」的意思。

  有次她和楊村彬說起魯你的名字,楊村彬向她開玩笑地說:那你是「紅楊」啦!我可是「白楊」呢。

  楊村彬所謂的「白楊」,言外之意專致力於藝術,其他無興趣,才稱為「白」。這時聽了「白楊」這個名字,令白楊想起了小時候在鄉下的白楊樹給她留下的美好印象,於是在楊村彬面前使著孩子氣說:「白楊這名字還是給我吧!」

  楊村彬笑諾了。就這樣,楊君麗變成了「白楊」。

  當時的白楊,以醉心於藝術的精神,投入《喇叭》的排練。《喇叭》排了一段時間就拉出去公演。那是北平藝術研究會的首次公演,演出相當成功。

  在1933年10月的北平《晨報》副刊上是這樣報道的:

  北平藝術研究院戲劇部,9月3O日晚上在協和禮堂公演《喇叭》和《月亮上升》兩劇,票價1元,上座極盛。在座的專家很多,士。余上沅夫婦,朱君允先生,名伶程硯秋等……大家不約而同讚美《喇叭》。……表演方面……楊君麗,即白楊(採納楊村彬提議,易名白楊)小姐的冬始演得出色。她曾在普羅戲劇上努過力,也是一位很難得的演員;漂亮和活潑均不在楊謹(藝術學院戲劇系畢業的一位色藝相當好的女演員,是楊村彬的同學)以下,可惜聲音薄,不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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