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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逃出是非之地

  第二天上午,我來到人民醫院第一門診部手術科,瞭解有關人流手術的情況。婦產科主任告訴我,港澳臺的同胞或外地客來深圳看病,多半找政府大醫院,也多數相信他們。但是,某些別有用心的「醫托」在利益的驅動下,遊說與哄騙病友,確實能給一些經營性的診所或個體診所帶來相當大的利潤。

  在人民醫院第一門診部,我還瞭解到,為了有效地打擊「醫托」,婦產科早已推出了中午照例手術的舉措。在婦產科手術室的門口,張貼著一張告示:

  敬告各位女病友:現今,有一些別有用心的「醫托」,利用哄騙、造謠等手法,誹謗我婦產科的聲譽,將病友帶到個體診所。對此情況,希望廣大女病友提高警惕,切勿上當。

  「醫托」究竟要把病人拉向何方?

  有位略知一二的醫生告訴我,要瞭解「醫托」的行動,不妨到羅湖口岸出境處,那裡,也分散著部分「醫托」。

  下午1點20分,我拿著記者證混進了入境的人群,先走進出境大廳二樓,再從二樓大搖大擺地走出來,順著熙來攘往的人流步出大門,想看看有沒有「拉客仔」會「看上」我?

  大廳外陽光燦爛。密密匝匝的人流湧出門外,馬上就分散在口岸前四通八達的通道上。距離大廳僅有三四米的地方,站著一堆堆翹首觀望的人群。原先我一直以為這些人是來接送香港親友的。其實,他們是各種各樣的生意人。有的拿著一疊酒店與招待所的資料,邊看人邊散發;有的是等你走進問你換不換港幣;還有的是拉遠途客去東美等地的的士司機。我皺著眉頭,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十足一個痛苦的病人。

  「小姐,是不是來睇病(看病)的?」見我在出境門口左顧右盼,一位瘦削的廣東本地男人和我打招呼。他皮膚黝黑,個頭僅有1米60左右,拖著一雙斷了幾跟帶子的涼鞋,上身穿著棉質背心,下著一條黑短褲,頭髮剪得很怪,全部聳起,如同一個小刺蝟。

  我趕緊點點頭,用普通話說:「先生,麻煩你,我不會講廣東話,不過,我的確是來看病的。」

  「小姐,看你的打扮,像是臺灣來的,你是不是臺胞?」他打量著我,自作聰明地笑了。

  你說是就是吧!我對他點點頭,將墨鏡從鼻樑上取下,指著我的嘴巴說:「我在香港公司做文秘的,這段時間,我的蟲牙又痛了起來,香港看牙病太貴,我來大陸看看牙齒……」

  他的眼睛立時發亮,對著前方一指:「喏,我帶你去一家診所,牙科看得很好,連我們的區委書記的牙都是他看好的。深圳這個地方,好多大醫院都是政府醫院,醫療水平很差的,醫生個個邊上班邊看股票機炒股票。我認識的這個牙醫,現在有好多香港人請他看,還有人出錢請他到香港去開診所……」

  這個「醫托」真是嘴皮抹油,越說越來勁了!

  「好啦!我下午還有一單生意要回香港,你趕緊帶我去吧!」

  還是這句話管用。小夥子趕緊往前沖,邊走邊幫我分開人流。將我帶到火車站東廣場的士車停靠站。順手叫了輛出租車,捎上我往目的地飛奔而去。

  真稀奇。哄人看病還請病人乘出租車,這個投資價格還真不菲,要是我不看病,他不是蝕了本麼?正在怔忡之間,出租車走街竄巷,到了東門一棟小洋樓前,今天還好,沒有堵車,他只付了的土司機17元錢。

  他招呼我下車,領著我走上二樓。

  這是一間個體診所,占了三間大房,有兩張專用牙科用椅,人不多,一位護士在看書,一位40歲左右的牙科大夫正悠閒地和人聊天。見我走進來,他們全都熱情地圍了上來。

  「哪只牙齒不舒服?讓我看看?」牙醫拿了一隻棉簽就要我張嘴。我指著我的一顆蟲牙給他看。他仔細研究了半天,開的價格把我嚇了一跳。

  「小姐,你這只牙的牙根斷裂了。你在當年內沒有補齊,我先要將你的壞牙上藥,修補一下,你下次來的時候,我再幫你補上!」

  「多少錢?」我關心的就是這個。

  「這一顆牙比較麻煩,它還連帶著三顆壞牙,這種工作就不是簡單的了,你必須全部搞定,才不會痛苦。」

  「那到底要多少錢?」我追問。

  「2800元!」他又補充道:「這可算是便宜的,你要到政府醫院去,既看不好態度又差,起碼收你3000元。」

  我對他說:「今天沒帶那麼多錢,下次再來看吧!」

  「這樣吧,你的牙需要緊急修補,你先交一點定金,我先收你600元錢,下次再來時一併搞走。」

  我將頭搖得像個撥浪鼓,然後飛速地、不打一聲招呼地跑了。我回頭看見,那個醫生對拉我來看病的男人嘀咕了一番,兩人好似要衝過來抓我似的,但我已下到樓底,匯入東門的人流中,我是安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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